久未听到他回应,苏词萱疑惑地抬头,却见他目不转睛呆呆看着她,苏词萱眼中疑云顿起,双颊也跟着羞红起来,她忙唤道“公子霁。”
公子霁如梦初醒,才知道自己失态了,不禁带着几分懊恼说道“让郡主见笑了。”
“方才词萱让公子霁见笑,如今公子霁又让词萱见笑,咱们扯平了。”苏词萱自然笑着,“方才,多谢公子霁开解,词萱该回去了。”
苏词萱向他福身,而后从公子霁身旁走过。公子霁想唤她,可到底没有说出口,也不知道若是唤她停留他该说什么。他愣愣着待在原地,对着她的背影,又是失神。这姑娘有天底下最明媚的笑容,在她展颜一笑的那一刻,他的心便失陷了,睁眼闭眼都是她夺人心魄的笑颜。多年后,只要忆起这夺心动魄一笑,总是久久都走不出来。
苏词萱出了回廊,绕道假山。不留神看到假山与假山的接壤处站着一个人,苏词萱定睛看去,却是三殿下罗泾辰,似是专诚在等她。
如今人就在她面前,此时再躲开也来不及了。苏词萱只好走上前去见礼。
“见过三殿下。”
罗泾辰不言语,就这么眸色深深望着她,目光里淌过太多的思绪,过了好一会儿,罗泾辰才叹息着自嘲一笑,“词萱,他应该也不适合你。”
苏词萱凝神思量,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公子霁。他定是看到了她与公子霁在回廊下说话,故而这般说。苏词萱稳了稳心神,才回道“殿下多虑了,公子霁光风霁月,待人真诚磊落,是值得敬重之人,我心中视他为朋友。”
罗泾辰“嗤”的笑了一声,“看来,他在你心里还真的不一般。”
苏词萱垂眸,不置可否,忽又听到罗泾辰问道“那么我呢,词萱,你心里视我为什么?”
苏词萱猛然抬眸,看见他一瞬不瞬盯着她,她一时语凝,思绪复杂纷扰,许久才说“殿下是值得敬重的皇子,若殿下不嫌弃,词萱视殿下为兄长。”
罗泾辰眼中晦暗不明,静静看着她半晌,才嗤笑道“本皇子皇妹多的是,不缺你来当。”
苏词萱面色一白,只低声道“殿下说的是,是词萱高攀了。”
罗泾辰脸色忽然一僵,须臾,他站在那里兀自自嘲地笑了笑。至那夜之后,她就一直在躲他,他不是不知,好几回看到她了,他想过去好好与她说说话,但都被她躲开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此时已是秋天,秋风徐来,带着丝丝寒意。苏词萱出门时没有添衣裳,此时秋风穿山而来,寒意浸体,她不由自主瑟缩一下。
罗泾辰随着她的瑟缩而紧张起来,又见她衣裳单薄,他第一反应便是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衫给她披上。转而想到他与她孤男寡女,如此自是不妥,便微微蹙起眉头,“风凉了,快回去吧。已经入秋,以后出门多穿些。”
“谢殿下关怀,词萱告退。”苏词萱如遇大赦,连忙向他屈膝行礼后,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罗泾辰看着她的背影,皱着的眉头一直也没有舒缓下来。方才她对公子霁那毫无戒备的明媚笑容,让他满身满心妒火,亦满怀怅然若失。
远去的苏词萱,也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从容平静,其实每次遇见他,苏词萱心中都是一场持久的兵荒马乱,此时亦如是。她恼于自己总是不自控,暗暗告诫自己以后看到他就要像看到其他皇子一样,并无分别。
……
三公主云仪出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因为太后不在宫中,皇后掌后宫之权被褫夺,如今执掌六宫之权在徳贵妃手里,是以三公主的婚宴便由徳贵妃主持。
三公主出阁当日,公主和驸马拜别了皇帝和徳贵妃及三公主母妃等人后,吉时一到,迎亲和送嫁队伍便浩浩荡荡出宫。
宁国公主出嫁规制,送亲之人中,除了送亲命妇、夫人,还有未出阁的公主郡主一起相送,到了驸马府,待公主驸马喝合卺酒礼成时,方才回宫。因此,咏和公主、苏词萱和六公主亦在送亲的车輿中。而罗泾辰等皇子,则在后边与骑马军校一起护送。
皇帝嫁女,十里红妆,可谓京中一大盛况,沿路观看的老百姓在街道两旁围得水泄不通。
苏词萱坐在车輿中,心里是激动而克制。她知道,若非掌权的是徳贵妃,今天这场合是万万轮不到她的。在皇宫的这些年,能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借着咏和关系来送亲才又有机会出来。
车轮滚滚驶出皇宫,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街道和行人,她只想着,若能这样一直走,再也不用回宫,该有多好。把眼看向外面,看到街旁老百姓向她们投来的尽是艳羡向往的目光,苏词萱心底苦笑,她一心想逃离的地方,却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可一入宫门深似海,半分不由己,又有什么好艳羡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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