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不知出于何种想法,朱厚照对收纳义子的事情倒也相当热心。从康熙年间开始,他就一直在朝中担任着“养廉银”的官员。正史载,其执政十余年,竟收纳义子百余人。这其中既有被朝廷授予官职者,也有入朝为官的官员以及一些没有入仕的士人,可谓是五花八门。然而,在这众多的义子中,却有许多不过是朱厚照所赐的朱姓,唯独比较受宠的只有两个,一是钱宁,二是远在宣府的江彬。
钱宁原是云南某地一个穷苦家庭的子弟。太监钱能,云南监军,钱宁卖身做了家奴,由于它的聪明得到钱能的喜欢就跟在他的后面,取名“钱”。钱能去世后推恩于他的亲人,钱宁能够被封。因为钱可以和刘瑾旧日在一起,所以钱宁和刘瑾相识,他故意讨好刘瑾,因此后被举荐为朱厚照的护卫。由于钱宁有一项“打开左右弓”射箭的绝技,故有尚武朱厚照之爱,朱厚照有一次,他做什么事都拿着钱,宁做随身的,后更收之为义,赐名“朱姓”。
朱厚照数次遇宴醉酒,他径直枕着钱宁的肚腹,酣然入睡。酒醒之后,他又开始纵情地与人谈天说地,最后还说得很投入,甚至有很多话都是对着自己讲的。这件事为朝臣们所知,不知何故传为佳话,因此,京师市井中有段时间常有朱厚照好男色之传言。
也是基于此,朱厚照故意与钱宁保持距离,为了不被他人误解。但刻意疏离并不代表感情生疏,毕竟,朱厚照是个念旧情的男人,这种故意疏远,倒也使朱厚照偶一想起,就感到有点对不住钱宁。
这一刻听到了钱宁的喊败,朱厚照接过旁边装有宝钞的木盒,交给钱宁,他笑着说道:“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宁儿输得最多,朕补偿给你。”
“谢皇上赏。”钱宁兴高采烈地接受了宝钞,他笑着问朱厚照:“皇上,您还没说今个儿为什么高兴呢。究竟是什么事儿,说出来也让孩儿替你高兴高兴。”
朱厚照看着钱宁,笑了笑:“朕不久前结识了一个妙人,此人与朕一见如故便结成了异姓兄弟。原本朕以为他只是才华横溢精于玩乐,但是没想到此人见识深远,朕遭逢几个难题竟然被他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其方法之妙,就算是朕也不得不拍案叫绝。明日朕就召开内阁会议,让他们看看朕的大哥究竟有多么厉害。”
“皇上的大哥?”钱宁一愣,跟在朱厚照的身后多时,对朱厚照心高气傲认识至深。他万万没想到,朱厚照会有认个从未谋面之人做哥哥的那天,并提到了这个哥哥朱厚照,依然是一副骄傲自得的样子。
钱宁的心里有一丝微微的酸楚,最近,皇帝和他的关系变得疏远许多,本来以为他有错的,结果皇帝“另结新欢”。
朱厚照哪知钱宁有什么心事,心情大好的他一下站起身道:“嗯,时候也不早了。明天还要召集内阁成员开内阁会议,今天就到这儿了,各自休息吧。”
“恭送皇帝”张永,刘瑾,钱宁三人同单膝跪地行礼。
朱厚照刚要走,忽然有个豹卫进来了。豹卫跪在朱厚照面前敬礼:“下属见皇帝。”
“何事?”朱厚照张口就问。他明白戏娱房平时豹卫都不进,进了那一定有事情禀报。
豹卫回答道:“回禀皇上,东厂派人传来消息,逍遥山庄庄主江夏今晚遭逢刺客袭击”
“什么?”朱厚照惊叫了一声。
还没等豹卫说完,他便连忙开口问:“那么,大哥今天还好吗?有伤害吗?”
一时冲动的朱厚照居然直接张口就喊“大哥”两个字。
豹卫略微一惊,马上答道:“回禀给皇帝的江庄主并没有受到伤害。”
“呼”朱厚照松了口气,“没有受伤就好,吓死朕了。”
朱厚照拍着胸口,平复情绪后,面色顿时阴沉,朱厚照的双目微眯,细了起来,一个精光从他的眼睛里闪了出来。
“刘瑾,朕问你,锦衣卫里谁的武功最高?”
刘瑾想了想后道:“回皇上,武功最高者当属北司副千户钟彬。此人专精剑术,一手剑法精妙绝伦。不过他为人性子冷淡,不善言谈,所以纵算其是九中鼎的实力至今也只是一个副千户。”
“九中鼎的实力。”朱厚照轻轻颔首,“九中鼎的实力应该够用了,从明天起你派此人去逍遥山庄做护卫,让他贴身保护江夏。”
“是!”刘瑾应声而下。
紧接着朱厚照杀气四溢地说道:“给我查,查清楚这次是谁派出的刺客。若是有了证据,无论他是谁,朕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是,奴婢遵旨。”刘瑾应了一声。
朱厚照说罢,就走。刘瑾爬起来,望着朱厚照远去的背影,心生怀疑,他向张永、钱宁拱手相让,就算告辞,后来还跟从戏娱房出来。
出豹房途中,刘瑾内心盘桓了一些疑问。
江夏被刺死后,皇帝立即派出师傅保护自己,足见皇帝对于江夏的重视,并听到了皇帝最后一口气,显然,动真格的,看来江夏这个人今后一定要认真对待,好生栽培,没准哪天,他怕是入朝做官,和自己作同僚。可没想到就在此时,一个小小的“小官”竟然敢在朝廷上横行霸道!这样一个简于帝心之人,曾经涉足官场,也是必然的?
但为何皇帝会派出锦衣卫手下来守护江夏?因为他是最厉害的!如果论师傅,我家东厂的师傅不一定要锦衣卫中的人少呀?再说了,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很难说皇帝不会信任我?
找出行刺江夏杀手的身世,不管是谁,都是有代价的。这一点在当时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作为江夏,惟一可能被冒犯者恐怕非曹元莫属了、李东阳之流的皇帝此话何意?这不正是要让他们来为自己报仇吗?是不是他最后决心向李东阳的老匹夫下手?
疑惑过多的刘瑾一时理不清头绪,甩头之后索性不做思考,抬头却发现已来到豹房前。
帝王心术,确实是繁难理解,可事实上,朱厚照直接下了命令,要从锦衣卫中选出师傅来守护江夏,究其原因,主要仅有一条,这是要保存自己的身份,不要外泄。
在东厂,有很多大师,不过,大多数的师傅还是太监,不然是和钱宁一样的,由于和太监相处时间太长,脾气很阴。这一点,从《三国演义》里就能看出来。这类人靠近江夏,一定会被江夏不喜欢。朱厚照没想到,自己的这颗小小的心,竟引起了刘瑾的怀疑和不安。
朝廷中各种关系纷繁复杂,东厂与锦衣卫之间,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一种上下级隶属关系,而在一定程度上,它们似乎各成体系,互不关联。简单地用一句话来概括两者之间的关系,锦衣卫,特务机构,上承亲王,下启百姓,他们享有直接监督,锁拿,刑问,诏狱等权力。而东厂,则是一个特务机构,他们还能对百官进行监督,同时,他们也能对锦衣卫进行监管。当然,在具体执行时它们之间会有一些矛盾冲突,但这并不妨碍它们之间相互制约与配合。因此,二者具有某种上下隶属关系。
但两者各成系统,亦是理所当然的,锦衣卫原名亲军各二十二卫之一,并为帝王最密一卫。这些都是在皇权之下的军队。他们不但要对百官进行监督,还担负着守护皇帝安全的重任,保持禁宫的安全。此外还有一些重要的官职如总管、将军等都在其之下。不过,他们其实直属于皇帝的管辖,但名义上,他们也隶属于五军都督府,因此追根溯源,锦衣卫算军方系统。
而且东厂的掌权者为宦官,受宫中司礼监掌印,或秉笔兼厂督,因此东厂是宦官系统的一部分,锦衣卫与之天然各成系统。
一句话,锦衣卫对东厂虽在表面上敬重有加,但其实与东厂互为牵制。在明初,朝廷对藩王采取了严格而严厉的管理政策,但是藩王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仍然利用各种手段拉拢大臣。于是在朱厚照表示要锦衣卫派的师傅来守护江夏的时候,在刘瑾的心里,会产生许许多多的怀疑与不安。
北司实际上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所以在唐代,皇帝对北部地区的统治都是十分重要的。锦衣卫下设南、北二镇抚司,普通南镇抚司,管理锦衣卫行政,而北镇抚司管理诏狱,势力很大。所以说北镇抚司在朝廷中地位非常高,相当于今天的副省级以上政府机构的级别。常言说的好“北镇使,从四品,二品见了要恭敬。”意思是说,北镇抚使虽仅为四品以下官员,但正二品官碰到他,还要毕恭毕敬,足见北镇抚司大权之重。
钟彬今年二十九岁,我是个孤儿,7岁时,由锦衣卫四所总旗钟朝阳抚养成人,钟朝阳死后,顶撞钟朝阳缺额入锦衣卫。由于他的性格耿直和勇敢,在后来担任将军时受到很多重用。钟彬年幼时曾有奇遇,自八岁起便跟着一名剑术高手学武。在学习过程中,他不仅掌握了武艺技巧还学到了许多做人道理,成为一名有思想、有修养的青年军官。入锦衣卫后,他起初寡言少语,一再受到排挤,许多危险案件总要交由钟彬追查。
可就是这样,钟彬却能从锦衣卫中脱颖而出,其手巧剑尖,数度以少胜多,一人只身闯入敌营,完成使命。后来又因为战功卓着被封授为镇抚司丞,从此便开始了自己的军旅生涯。久而久之,现在,钟彬被锦衣卫认定为第一把交椅,但他少言寡语、冷漠的个性,使他的未来受到阻碍,凭他所立下的战功,实际上就是当一名镇抚使也足以胜任。后来,因为他在一次战役中被敌人击败而失去了官职。但到现在为止,他不过是四所副千户而已,从五品以上官衔。
或许这官衔看起来并不低,但副千户上头有个千户压着,钟彬就等于是没啥实权了,还只是个孤家寡人。
这一次他接到上头的命令让他前来逍遥山庄保护一个名叫江夏的人,尽管接受任务后,他一言不发,径直抱住长剑离开,但钟彬心里明白,又被挤走了。
但终于钟彬习惯了,对这一切应该说见怪不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