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站在城墙头上的李存勛,眼瞅着山坡上的是自己的弟弟李嗣源,心中不仅大喜过望。
这李存勛对父亲所收养的十三个养子当中,最喜欢和敬佩的,就是这个弟弟李嗣源。
他现下在心里琢磨着,怎样能接应弟弟进城。
但见梁军士气高昂,阵形整齐,身披铁甲头戴金盔,铁甲和头盔上都装饰着华丽的丝织品,镂刻金银花纹,光彩闪烁,晋军士兵从城上望下去,士气为之低落。
李存勛双眉紧皱,双眸中闪烁着失落和抑郁的神情,自言自语的道:”梁军好雄壮啊……!”
他身后的大将周德威,闻听他的话,心中不悦,粗门大嗓的嚷嚷道:“梁人的目的不在战斗,分明是卖弄军势强而已,不挫伤他们的锐气,就无法振作我军……!”
随后环视守城官兵,厉声道:”他们都属于汴州的天武军,都是屠夫、酒徒、佣工、商贩之流,衣服盔甲虽然鲜艳,但十不当一。捉住他们一个人,就足够让自己富有了,这是奇货,不能错失啊……!”
随之向李存勖道:”李将军让我亲率一千精锐骑兵,冲杀出去,接二将军进城!”
李存勛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叔叔李克宁,因为在军中叔叔李克宁有着相当的高的威望,而且作战经验丰富,有很多的重大事项,基本都让他定夺。
李克宁见侄子李存勛向自己望来,知道他显然是拿不定主意,赶忙向城外瞭望一番,紧跟着点了点头。
李存勛见叔叔首肯,随即转向了周德威,”将军一定当心……!”
周德威得令,马上意气风发,精神抖擞的道:“请李将军放心,我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接回二将军!”
随之周德威奔下城楼,挥舞一杆铁锤,率领着一千轻骑,杀出城去。
刚刚被史建瑭的一百轻骑兵骚扰的梁军,加紧了提防,知道那城中肯定要杀出人马。所以早已摆好了阵型。就等待着那城中的官兵,来自投罗网。
三万步兵、骑兵在后梁大将韩勍等将领的率领下,分三路迎战冲出城来的周德威的一千骑兵。
周德威带领的这精锐骑兵一千多人,向梁军阵形两端进攻,左右奔驰冲击,进出敌军军阵好多次,然而竟毫无进展,难以冲破这梁军铁桶般的阵形。
这周德威虽然骁勇善战,武艺高强,可在战场上不是单打独斗,他需要一个整体的力量。
周德威见左冲右突,难以冲出梁军的阵营,边返回城里。
在城墙上观敌瞭阵的李存勖,见周德威无功而返,心下大为不悦,脸色阴沉下来,”周将军,为何不乘胜追击呢?”
周德威略一沉吟,随即”嘿嘿”一笑,”敌人的声势很盛,我们暂时退回来,按兵不动,静候他们士气跌落……!”
李存勛道:”我兄弟远道而来,解我们的急难,你刚刚还说这梁军十不当一,那么既然这样,对付这支不怎么样的军队,应该速战速决。你却握兵不动,持重求稳,这是为什么呢?”
周德威见李存勛对自己心生不满,赶忙解释道:”目前的梁军擅长坚守城池,却短于野外作战。我军所仗持的是骑兵,擅长在平原旷野里作战,可以纵马奔驰冲击。现在对抗离军营寨门太近,战马没有施展四足的地方。况且以少战多,是很危险的!”
李存勛不高兴,挥袖离开,下了城墙,退入府衙中躺在床上,闷声不响。
扔下一堆的将领,尴尬的立在那儿,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周德威神情落落的瞅了瞅监军张承业,“李将军真的有些轻敌,追求速战速决。现在与敌人相距咫尺,两军之间仅有一河之隔。如果敌人造桥过河,进逼我军,我军守城就格外的麻烦。不如我们将敌人引出营寨之外,他们出击我们就回城,他们回营我们就出击。另外派轻骑兵劫夺他们的后勤补给,必能获胜!”
张承业赶忙点头称是。下了城墙,走进了李存勛的府衙,推开房门,见李存勛躺在了床榻之上,眼睛瞅着天花板发愣。
他笑了笑,道:”现在难得将军能安睡?周德威是老将,懂得打仗,别忽视他的话。”
李存勖骤然起身,道:”我正在考虑他的话,他的话在理,但是呢,我的兄弟必须马上进城,所以说我刚刚是一时心急……!”
张承业”嘿嘿”一笑,”只要有将军这句话就好办,我们还是一起上城墙上观战吧!”
李存勛随着张承业来到了城墙上,因刚刚拂袖而去,将大家晒在那儿,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见到周德威,赶忙打招呼,”周将军打算什么时候冲杀出去?”
周德威嘿嘿一笑,“李将军,我看现在正是火候……!”
随之用手一指,”看那二将军他们,经过刚刚咱们的一番冲杀,他们注意到了,此时正整束人马准备杀下山来呢!我们这里外配合,定能一举挫败梁军!”
李存勛马上高兴的道:”好——!周将军待你杀出去后,我随后大批人马跟上去,今天我们定要杀梁军一个措手不及!”
这城外的梁军,本来以为这城里和城外的两拨兵马,如此的不堪一击,各自逃脱回去,不会再回来了。
此时已近中午,梁军营寨炊烟渺渺,开始埋锅造饭。
那营寨中的将士,已经开始解甲歇马,三五一伙坐在地上,准备开饭,没想到从城中冲出来了一千轻骑。那哨兵猝不及防,慌了手脚,赶忙吹起紧急号角。
那正准备等着吃饭的将士们,闻听得紧急号角声响,赶忙披挂上阵,可总没有日常准备充足的时候那样得心应手。
当梁军慌慌张张地奔出营寨,摆好了阵形,城中周德威率领的一千轻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早已奔到了近前,如猛虎下山般的,势不可挡。
那山坡上的李嗣源见了,赶忙长槊一挥,高喊一声:”冲啊!我们杀进梁军大营……!”
率先冲了下来,其他的将士紧随其后,如山洪爆发般的倾泻而下,锐不可挡。
这两面一夹击,这梁军当中可是炸了锅了,顾前顾不了后,顾首顾不了尾。
将官也把持不住了,任凭怎么喊叫,没人听,真是兵败如山倒。
此时李存勛也率领大批人马,从城里冲杀出来,增援周德威。
周德威见了大喜,那一杆铁锤更加舞动如飞,沾上死,挨上亡。
那梁军将士见了,一哄而散,轰然大叫:”大事不好了,雷公爷爷下凡了……!”
那周德威闻听,更加得意起来,情绪高涨,更是得心应手。这就是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一顺百顺。
战斗仅仅打了一会儿,那梁军便兵败如山倒,死的死亡的亡,剩下的弃寨而逃。
这梁军的将官也全无斗志,随着士兵开始退却。
周德威赶紧大喊:”梁兵逃跑了!”
这一声呼喊,更加动摇了梁军的士气和信心。
士兵们赶紧弃械而逃,真是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李嗣源率领一千轻骑,杀进了西边阵中。
见西边阵中竟有那将士负隅顽抗,灵机一动,大声喊叫说:”东阵地的将士早已逃脱,现在就只有你们孤身作战了,还不速速投降,等什么?!大梁士兵惊慌失措,于是也开始溃逃起来。
那李存勛隔远看见,一阵”哈哈”大笑,暗暗佩服自己的这个兄弟,机灵的很,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李克宁率领步兵追逐逃散的候梁兵大声呼喊:”梁人和我们都是人,父兄子弟运送军粮的不杀……!”
结果大梁士兵都脱下铠甲扔掉兵器,喧闹声惊天动地。
整整经过了两个时辰,这一场大战,才算结束。
晋军大获全胜,缴获粮草器械无数。
俘获了梁军士兵四五千人,愿意归顺晋军的,将其收编。那不想继续留在军营里面的,发给路费,打发回家,一时也安抚收买了人心。
两路人马,终于汇合到了一起,大家一阵欢呼雀跃,随之上前嘘寒问暖。
有的那常年在外守卫潞州城的将士,拉着那从晋阳来的熟悉的官兵,询问自家的情况。
李嗣源赶忙上前与大哥相见,二人同时跳下马来,执手久久不愿分开。
李存勛见李嗣源的眼中流露出忧郁和伤感目光,赶忙询问道:“弟弟——!是不是家里有事?”
李嗣源重重的点了点头,哽咽着道:“大哥,爹爹他……!”
跟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李存勛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马上脸色铁青,双眉紧锁,眼神中透露出恐惧和无奈,“爹爹生病了吧?!”
”嗯嗯……!”李嗣源点了点头。
李存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爹爹的病肯定很重,不然的话,弟不会千里迢迢的赶来给自己送信。
他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因为爹爹在他的心目中是那样的强盛,他不相信爹爹有一天会倒下,可这一天真的这么快就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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