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才是最好的机会。当慕容致的手放下的那一刻,死死盯着他的传令兵终于打出了射击的旗语!一面面牛皮大鼓,在赤着上身的大汉敲打下,发出闷雷般的声音。宁**一阵激昂的大吼,纷纷仰天长啸,挥舞着兵器。而一万五千名弩机手已经分为三段式走到最前方,在北满骑兵还没有彻底摆脱那烦人的壕沟时,第一排五千人五千支箭,其中还夹杂着车弩,神臂弓这种利器,五千支箭飞上天际,密密麻麻的遮盖了一小片天空,然后带着刺耳的尖啸,如上天雷罚,又如燃烧殆尽的流星,粉碎最后一丝光亮,狠狠的重锤般落下!
当北满的骑士抬起头,迎接他们的,是一支支寒冷的箭头!连续的噗噗噗声音从人群中如悠扬的草原骨笛声,锋锐的箭头打穿了头颅,掀开了盖骨,运气好一些的则是被刺入了身体的某一个部位,只是三棱箭头放血的速度快的惊人,慕容致又是下了黑手,在上面涂抹了毒药和一些水果的汁液,例如柠檬这种东西。只见血如泉涌,战场上的气息一下子血腥了起来,风中似乎传来凄厉的笑声,似乎是隐藏的魔神,在接受一百年献祭都不能得到的大量血食和灵魂。
慕容致将时机掐的几乎完美无缺!只是这种程度的打击,还远远不能让北满崩溃,反而更是激起了他们骨子里的凶性!
乌尔巴冷冷一笑,他甚至没有那些倒下的人,马鞭对着前方一指,冷冷的喝道“来他们只有这种伎俩了,告诉前面的弟兄们,快速突进,不必吝惜马力了。准备好屠杀他们!”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眼中透出嗜血的光芒,刚刚那种宁静让自己窒息,而现在突然拨云见日的感觉,还真是好啊。
他低头望了眼自己的脖子上垂下的护符。那是用红河海的赤姆晶石,用自己儿女那对白嫩的小手摩擦无数次,被自己的妻子亲吻的护符,乌尔巴一直认为,他即使丢掉性命,也不能丢掉这个小小的护符。“或许这次打完后,就可以回家放马了吧………”他有些出神的低声道,紧紧攥住了方形平滑的小东西。“只是,却要收拾了这些找死的家伙……阿姆罗,索蒂卡,阿爸马上就回家了……马上!”这个粗犷的男人在柔情和冷冽中融合,几乎是一半黑暗一半光明,他一声大吼,双手持着双枪,迅速混入了冲击的洪流!
慕容致着北满的骑兵冲锋过来,目光淡漠。他不知道乌尔巴心中所想,也不认识乌尔巴是谁。他甚至不去想自己为什么去战斗,或许这个理由在此时根本不重要,而是上天使然。但是,他却依然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心脏的灼热融化了他眼中的冰封。慕容致翻身上马,往战阵而去。
“我会证明我比你更加强大!”从小时候,从他把自己的哥哥赶出家门的那一刻,在门扉缓缓关上的瞬间,他盯着那个人的眼睛,无数次的重复。
“将军,前方太危险,况且………”李靖欲言又止,目光瞟向那白色的营帐,他的手拉住了慕容致的衣襟,生硬的说道“将军,慕容大将军至今没醒,君身为我军之脊梁,如果再是出了什么差池,这仗就真的没的打了!”他顿了顿,又是泛起了一个自信的笑容“况且有我在,将军何需担心?”
慕容致打量了一眼这个手下,心底竟是有种喟叹不如的感觉。这个男人,名将之风范,名臣之风骨,皆是聚集。实在是难以想象,他是如何才能锤炼出这种两者相溶的气质来。是昔日将近十年的不升迁么?导致一飞就是冲天,一鸣就是惊人。
“你能亲临险地,我又怎么会不能?”慕容致的心里,竟有一种不愿服输的感觉,抑或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倔强,李靖和慕容尘太像了,他们都是这样,将一个爱兵如子,不畏艰难的形象树立在旗下。可是难道自己就不如他们么?“你可别小我,李靖,我继承尘的意志而起,代替他站在这里,他以前是如何做的,现在我也会如何做,我不会后退一步。身为一个军人,既然拿起了武器,那就准备战斗。”
慕容致翻身上马,矫健的身躯,刚毅的表情,他亲自策马到最前线,手中那把青铜古剑插在泥土中,冷冽的光反射入他的眼。“今天,我和你们同在。”他的脚下,是几千斤的炸药和各种大坑陷阱,对方的马力已经充足了,北满人的骑兵冲势就如同闻到了血腥的鲨鱼,不顾自己的视力问题,扬鞭冲锋。
慕容致快速到了千机弩方阵之中,此时如果再上马,可就是当做活靶子了。他一手按着长剑,仔细观察着敌方的骑军,只见尘土四溢,喊杀声汇成一道道惊雷,竟是在气势上把沉默的宁军完全压制住了。此景此刻,就连慕容致也不由赞叹声好骑军!北满的男儿们,不愧是号称马背上的种族,无数骑神所在的国度。
“发射发射!”慕容致扬声嘶吼,手中的长剑倏地一声出鞘,寒光如龙。他冲着那骑兵,拿过一把千机弩,上面的弩盒已经扣紧,当北满骑军旋风般突进到不过一百步时,万千弩机齐声嘶吼,数不清的箭矢平射而出,一百步正好是千机弩劲头最强劲的时候,强大的贯穿性在此时得到了最好的诠释。千机弩阵一下子就是摧垮了北满的先锋,遏制了敌军嚣张的气焰。
弩士们身上都挎着长刀,随时可以准备加入肉搏。身披重甲的重卒们身着臃肿的甲胄站在了防护薄弱的弓手前,成为了一道钢铁铸成的防线。这六十斤的重甲上,经过流水线刻制的符文开始被武道催发出淡淡的幽蓝光华,那是增强速度和力量的小型阵法,让武道修为不过五品的人也可以长时间身披重甲搏斗。慕容致紧紧咬着嘴唇,重卒们将面甲拉下,手上的精铁打造的大尖枪平端对准了前方。
六十步,五十步,四十步,近了,又近了!一名年轻的士卒抖索着嘴唇,眼神有些似乎不敢去那敌方锋锐的马刀。他的气息一弱,身形立时就是一塌,重甲在此时将会成为累赘而不是防御的工具。一名老军瞪了他一眼,立时将他拉到后方,自己顶替了他的位置。一个一个,或许有的人懦弱不堪,只是在此时,一个小小的火星就能引燃他们心中积蓄的热血!
“我可以的!”那年轻人在面甲下的眼神有些倔强,只是他还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只听轰的一声,骑军和重卒们,如最强的矛和盾,又如同海浪扑向黑石,撞击的声音直是传出了三里远!
就连慕容致,面色也不又是一变!北满的骑军撕不开口子,只是如果从半空,一条长长的防线正是凹凸不平的被强力的骑兵往后压,倒下了,就别想再站起来。北满的骑兵们行进是步步染血,大长枪从人群中穿过去,一抖一挑,就是刺穿了马匹,挑落了骑士。慕容手下的士兵,枪法都是一等一的!虽然防线被不断挤压,可是在巨大厚重的盾牌下,无数人顶着马力,喊着号子拼命的往前顶!
“顶住,顶住啊!!!!”慕容致也是拼命的吼着,他的头贴在温热的盾牌上,那阵温暖是汗和血酝成的,他几乎是将自己头部的力量都是定在盾牌上,全力的往前顶。哪怕是武道实力再高,在这种数万人的战场上,也是发挥不出来!他侧着脸,咬着牙拼命往前,脚下的战靴在土地上划出笔直的磨痕,他就算是有再大的力气也是毫无用处。而且就在这时,北满的骑兵操弓拉箭,一支支雕翎箭打在盾上,叮叮当当的让人心惊胆颤,那声响催人心肺,好像下一刻那箭头就能穿透自己的头颅。
“喂,你有什么愿望啊?想不想衣锦还乡?”着旁边的人,慕容致突然笑道,那笑容虽然有些勉强,只是在汗水的衬托下,却又有种惊人的魅力。那旁边的少年先是一愣,或许是天性开朗的性格使然,使得他瞬间就是绽放起笑容,那种呵呵的笑声,让一名老军吐了一口吐沫,扶了扶头盔。
“娘了个巴子,你笑的真他妈的淫--荡,都比春雨阁那里的骚娘们笑的还浪!”“哈哈哈!说的好,不如让小徐回去给哥几个舒坦一下吧!!”那老军刚说完,就有人高声符合,那年轻些的士卒骂了声娘,一脚踢在前面,嘿嘿冷笑不语。
“小徐你还真踢啊。将军大人可着呢……把北满的骑军放过来怎么整?你个小子,弟兄们,往前推!!!”
迎合他的,只是一声噗。
那名小徐的头被一支羽箭贯穿,白色的脑浆子和红色的鲜血打在了后面的盾牌上,惹起了一阵阵尖叫。当后面的人一抬头,眼前就是被一抹红涂满了。
“往前推!往前推!往前推啊!!!”慕容致嘹亮的号子声突兀的响起,他着那个年轻人萎靡的倒下,如聚起然后又零落的沙堆,沙子落地不发出半点声响,而如此鲜活的生命,就是如流沙般消逝。战阵之道,暗合战道,所谓战,就是一生一死。慕容致的心中也是被鲜血遮盖,生机生机!这两个字就如同锥子般不断钻着他的心脏。何处是生机,何处才是故乡?
尸体被踩在脚底下,慕容致奋力向前,他一膀子力气全部甩了出去,盾牌贴着同袍的背脊,竟是那样的坚硬和笔直!一支支羽箭飞快的射来,似暴雨又似漫天落花,不断有人倒下,只是没有人在意这件事了!慕容致探出头去,居然差点被一支雕翎箭射穿眉心,他急忙的偏过头去,血自眼角下溅起!“我艹!!”慕容致凶性大发,手中摘下一支箭矢,猛力甩出去,只听一声惨叫,居然是打穿了一名胡儿的右眼!
无数胡儿胯下骏马齐声嘶鸣,那条牢不可破的防线,终于被铁盾推得四蹄不稳,彻底被推了回去。仅仅是一排的数千名骑兵,十有**就是被掀翻下马,还没站起了,那闪亮的银盾大开,无数长枪刺出,布满老茧的手攥紧了杀人的利器,狠狠捅了下去!
一时间,血色无限!乌尔巴的脸色铁青,手中的马鞭被攥的生紧,当他挥手的时候,每一个人都见了他手上那血亮的勒痕!“乱射,乱射!!让儿郎们不要吝惜手上的箭矢,通通给我射出去,宁军的盾太重,无法抬高护住箭雨的!顶住他们的推进,这一场战斗,我们必须撑下去。撑不下去就是死!”他眼角几乎裂开,命令手下传令兵四处传达命令,他清脆粗野的吼叫丝毫不停不歇,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歇一歇,恐怕下一刻他的头颅就会被主子砍下来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