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能境修士之间的争斗,除了同阶之外,旁人实难尽解其中真意,而且一众半步元神境和元婴境修士平时若能远远地瞧上几眼门中祖师间的切磋,就已经是莫大的机缘了,遑论亲身经历此等连番大战?
因此百多位北荒修士虽然看得个一知半解,但却个个凝神体悟,生恐错过一丝一毫,更有人暗中拿出影玉,想要偷偷记录。
与他们相比,闲云观一方的季灵与柴斐则要自在得多,自家大师姐是何等人物?出手胜过一个名不副实的修仙者又有何难?既然此刻大师姐已经占了上风,剩下的只需等待结果即可。
闻战则喜乃是天南武修的天性,这一点自陈景云而下始终贯之如一,闲云观的当家主母又是一位以剑入道的“剑疯子”,因此没有哪个宗门会如闲云观一样,能让弟子们时常得见长辈间的演武。
至于聂婉娘与花醉月交手时所涉的精深道理,季、柴二人并不如何放在心上,闲云妙法冠绝当世,她二人虽然未至八转境,但也已经明悟了自己将来的道途,如今所差的不过是水滴石穿罢了。
此刻“星神法阵”显化于空,花醉月和她斩出的剑芒同时被困,明眼人都能看出,场中发生的一切都在聂婉娘的算计之中。
数息之后,眼见着那道剑芒最终湮灭在了无穷无尽的阵光当中,百多位北荒高士皆是没来由地一阵神伤,有天资聪颖者,还在其中看出了一丝光阴顺逆的妙理,不禁更多感慨。
逝者如斯夫,岁去弦吐箭,三百六十团灵光所结的“周天星斗大阵”非是寻常意义上攻守法阵,内中已经衍生出了一些星光回溯的真意。
虽然所涉真意只是一些皮毛,大阵也有诸般瑕疵,但也绝对算得上是开了一代先河,聂婉娘修成此法,当可睥睨三族、傲视古今!
花醉月为了今次南来已经准备多年,逸莲峰的镇峰至宝也被她蕴在识海当中,原本以为动用了第九式太上剑诀,怎也能够战败聂婉娘,不想一时不察,竟已身陷阵中。
知道现在不是保存实力的时候,花醉月心意一动,天灵处已经跳出了一座丈许方圆的白玉莲台,莲台乍一现世,立时垂下万道流苏将主人护持其中,任凭星阵碾压,兀自岿然不动。
战况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精彩,至少在陈景云眼中就是如此。
花醉月成名多年自是底蕴深厚,此刻御使至宝一味防守,聂婉娘的“星神法阵”虽然占了上风,但若想要战胜对手却仍需要水磨工夫,不困上个十天半个月怕是绝难建功。
与陈景云的兴致了了不同,包括天机老人在内的一众北荒大能尽皆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局。
没人还有余暇出言品评,即便有所思量,也是在心底捉摸着——“倘若自己被困在了‘星神法阵’当中,又能够支应多长时间?”
揣度的结果令人沮丧,就连花醉月施展的“一元初开”都被消弭于无形,此时花醉月虽有至宝护身,却也只是免力应对,想要翻盘已是绝无可能,这若换作旁人,恐怕境遇更加不堪。
聂婉娘绝美的脸上带着一抹畅快之意,以道念控制着偌大的“星神法阵”,尽量发掘与弥补其中的漏处。
这一战是她的扬名之战,压抑了多年的情绪也在其中得到了释放,聂忘忧之名自今日起必将响彻三族,也等闲不会再被冠上“闲云子首徒”的前缀!
如此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以聂婉娘此时的境界已经再难察知“星神法阵”中的不足,于是手诀一掐,就要施展大阵中的最强杀势,虽然明知无法轻易攻破花醉月的防御,但是怎也要再落一落对手的面皮。
“婉娘,且停手吧,此一战就算是个平手。”
听了陈景云懒洋洋的话语,聂婉娘心知自家师父不愿让自己将“星神法阵”的威能尽数显露,于是唇角一翘,故作为难地道
“弟子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花前辈怕是不会同意,她方才在阵中接连施法,想必战意正酣。”
听了聂婉娘的调侃之言,花醉月的脸上立时变得青一阵、红一阵,也不言语,看准一个方位挥剑便斩!
她这一斩非同小可,那处正在喷吐着“都天杀力”的微型法阵应势而破,怎奈星光一转,另一座“十二都天法阵”又自聚而显化,竟是生生不息。
见此情形,花醉月的心底不禁生出了些许无力之感,大阵隔绝天地,令她根本无法借到外界的天地灵气,聂婉娘能够轻易的御使诸天星力用以困阻杀伐,而她却只能凭借自身的灵力硬撑。
想到储物袋中那些可供大能境修士恢复灵力的丹药,花醉月又自心头火起,自从当年恶了陈景云与纪烟岚之后,偌大的逸莲峰就被文琛蛮不讲理地断了丹药供应,就连她也多年未曾得过馈赠,实在可恨至极!
不过花醉月此刻却并不打算使用丹药,一是于事无补,再则聂婉娘都还未曾吞服丹药,她又岂能自降身段?
“白玉莲台”位列至宝之林,功可助益修行,在防御上也有偌大的威能,却唯独没有杀伐的效用,花醉月此时举步维艰、进退两难,一个呼吸间就要承受百十种法阵的攻击,任她道心似铁,终究难免颓然。
也想不顾一切地施展燃魂秘术,鱼死网破总好过受人折辱,但是只要一想到纪烟岚此刻就在阵外对自己指指点点,她便失了这样的心气,于是长叹一声,扬声道“谢过闲云道友的好意,不过输了就是输了,本尊还是要面皮的。”
闻听此言,北荒诸修也都跟着一阵喟叹,连番比斗下来,闲云观竟是三战三捷,这样的结果可是谁也没有预见到的。
听到花醉月出言认输,聂婉娘素手一挥,漫天的星光立时散于无形,三百六十团灵光倏然聚拢,重又化作了“浮生大盘”,而后揖手言道“晚辈取巧赢了一场,还望花前辈勿怪,它日若有机缘,定与前辈再行切磋。”
花醉月并不还礼,收起头顶的“白玉莲台”,远远地看了纪烟岚一眼,身形一晃便已身化遁光向北投去,竟是直接走了。
“咯咯!花前辈好大的气性,居然一声不吭就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闲云观待客不周呢。”聂婉娘一边调侃,一边回归本阵,似乎没有再战一场的打算。
见她如此,迟问道与玄悲子、风栖白三人皆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比斗可以,败也无妨,但若败在一个晚辈手中,那可就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