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元年。
自朱棣登基之后,天下重归繁荣,作为大明之国都,应天府更是人声鼎沸,如同烈火亨油。
可今日,不少人团聚在一条街道旁边,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路过的行人见此也驻足观看,推搡入内后好奇问道:“老哥,这是怎么了?”
“一个举人老爷被赶出来了!”
“啊?被”
“赶出来了?”
“咋回事!”
话音未落,里面突然传出几声呼喊,几个吏员粗暴将一个书箱直接扔在旁边,满满当当的书籍哗啦啦洒了一地。
“陈重,你已经被祭酒大人开除了!”
“快滚!”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的!”
对面的少年穿着一身举人青衫,带着四方头巾,眉宇清秀,风度翩翩,只是一眼看去便让人如沐春风。
他名为陈重,年仅十八,便在应天府乡试后中得举人!
只是
为首的吏员苏成华讥讽说道:“我早就看你不爽了,你这厮腹黑的很。”
“尤记得,你运用无耻手段,将应天府中一人的钱财骗的干干净净!”
“若是让你当了官,还不知将这大明江山败坏到什么地步呢!”
旁边的行人听到后面色诧然,奇怪问道:“将一人的钱财骗的干干净净?”
“堂堂举人也干这事?”
苏成华道:“他找了一块年代久远但却成色低等的玉。诸位应该也知道,玉最关键的便是成色,否则就算再过久远也毫无作用!”
“是以此玉一文不值!”
“他故意碰上那人,将此玉吹的天花乱坠!”
“说什么刚刚从土中挖出,乃是千年前一人所造!”
“千年前?”行人齐齐一惊。
“对!”苏成华点点头,“他还说此人在历史中没有留下名讳,只是留下了事迹。”
“他出行乱世,吕奉先赵子龙不曾胜他,陆伯言姜伯约也不曾在计谋上赢过一招半式,年老之后感觉杀伐太多,于是散尽全部家财,打造了一块玉石,供奉给佛祖!”
“但五胡乱华,征战不停,这块玉石也就此埋没在土中,直到现在才被发现。”
“那人听到后自然十分激动,拿出所有家产将其买下,最后鉴定之后发现,只是个破烂而已。”
“他受不了打击,投河而死!”
陈重满脸戏谑之色:“我可曾说了一句假话?”
苏成华指着骂道:“你还嘴硬?吕布乃三国第一猛将,真的会打不过一个无名之辈?”
“从来没有战过,所以不曾胜他。”
“你”苏成华一噎,那陆逊”
“也从来没有见过。”
“散尽家财”
“他本就家徒四壁,所以这块玉成色低等!”
“那供奉寺庙呢?”
“此玉确实是我从寺庙中找到的。”
陈重言道:“更何况,那人乃是应天府的市棍,被他所骗的人不胜枚举,他的家产沾满了血液!”
“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将其骗的干干净净,将家产分给穷人,行了正道,有何不可!”
行人听到后齐齐大喊:“做得好!”
“市棍啊”
“那些家伙坏的流脓,可不值得同情”
“我都被他们敲诈过呢!”
苏成华见行人义愤填膺赶忙说道:“子曰,以德报怨!我孔门学子自然以仁恕行事,以期教化万民,使天下重归三代之治。”
“你如此作为,早已入不得孔门!”
“更何况”
“你屡次顶撞祭酒大人。”
“我儒家学子最尚尊师重道,岂可允许你滥竽充数!”
陈重言道:“顶撞?我不过是有些自己的理论见解,与他争辩了几番。”
“在你眼中这便成为顶撞了么?”
“难道孔门学问直到现在没有一点变化么?若非孟子,董仲舒,张载,程颐等人屡次丰富,儒学岂能发展到这种地步?”
苏成华笑道:“狂妄!”
“你是不是将自己看的太高了!”
“你只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而已,看了几篇高头讲章,偶然考中了举人,就敢自比张载等人?”
“其人性格仁义。”
“可,学校中谁人不知道你心狠腹黑,是个祸害?”
“祭酒大人只是将你开除,实在太过轻了一点!”
“要我,非得上奏皇上,革除功名!”
“尔,口蜜腹剑,实在不配手捧圣贤之书!”
苏成华说的越来越大声,虽然句句不离祭酒大人,可眼中的嫉妒和仇恨,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见如此,陈重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容。
“心狠腹黑?”
“在如今这个时代,若是单纯的傻白甜一样,如何活的下去?”
“就比如有些人,嘴上说的正义凌然,可心里面”
苏成华当即反问:“你说什么?”
陈重并不想继续争执,将散落一地的书放回书箱里面,道:“我说谁,谁知道。”
“我倒是听说,那个市棍背后是有人支持的,还是一家姓苏的”
“你!!”
苏成华瞬间心惊胆战,急忙打断陈重说话。
陈重淡漠的瞥了他一眼,背着书箱慢慢远去。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手黑!
哼!
看着他的背影,苏成华目光幽冷,随后说道:“走吧,去和祭酒大人汇报。”
“这个该死的祸害!”
离开学校后,陈重走街串巷,不一会回到胡同深处自己的家中,看见门锁耷拉在旁,身形一愣。
刚刚推门一股浓厚的酒气扑面而来。
只见一人坐在石桌旁边,地上摆满了酒坛子。
陈重微微皱眉,道:“周忱,你又来糟蹋我的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