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根等人赶忙嗑头谢赏,然后围成一圈,狼吞虎咽地用手抓着,大口吃了起来。
还没吃几口,就开始抢了。
范则迈步过去,一脚踢翻了一锅米饭。
“再敢抢,谁也别吃!”
被这么一吓唬,秩序立马就好起来了。
范则直心疼,特么的,就算是为了教育这帮孙子,也太浪费了!
不过没办法,规矩必须从开始就立好。
而以他伪装的“贝子”身份,如果过去和风细语地给他们讲道理,就很奇怪了。
那为什么不直接动刀子,宰一个立威呢?
因为会吓得其他人不敢投效,谁愿意在一个精神病手下干活?
范则的目的可不只是这几个人。
他又重新看向还坐在场地中的官军,伸手指向郑根等人。
“这些人很懂事,用心为本贝子效力,就能得到奖赏。”
“以后,他们每人每天给三餐,每餐半斤口粮,两天一个鸡蛋,十天吃一顿肉。”
哗——
范则刚说完,人群就骚动起来了,开始交头接耳。
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但范则从表情里就能读出来。
等他们的情绪又酝酿了一会儿,直到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悔恨,范则才又开了口。
“现在,我只问最后一次,还有谁?”
这下可不用等了,官军队列里,呼啦一下站起来一百多号人,争着抢着往前挤,然后又都跪在地上。
听着下面吵得像班主任不在的晚自习一样,范则抽出了刀,一刀劈在了椅子上。
然后,卡住了。
靠,孙仲谋误我!
不过他表情管理得很好,好像他就是想把刀卡在那里一样。
喧闹的人群也立刻安静了下来。
“本贝子要的是奴才,不是只会乱叫的牛羊!”
“我先说清楚,你们这些奴才,每天只给两餐,十天一个蛋,没有肉吃!”
“这就是对你们迟疑的处罚!”
“如果有谁后悔了,可以回去,我只要像郑根那样忠心的奴才。”
此话一出口,这些人更后悔了。
他们可是饿了一整天,如果刚才果决一些,现在就能吃上饭和肉了。
以后每天还能多吃半斤粮食,隔三差五还有蛋和肉吃,那得多美啊?
不过人性就是这样,一但决定做奴才了,即便待遇不如预期,也不好再走回头路了。
就算一天一斤粮,只要能给足,那不比当官军强?
而且看这位贝子大人刚才拔刀的架势,估计这个时候再说不干,当时就得掉脑袋。
所以这一百多人,也没人敢动,只是趴在地上,念叨着“愿意”之类的。
范则很满意,让他们站到另一边,又叫人端了一锅小米粥,给他们每人发了个碗。
等一阵吸溜声响起以后,范则踱步,来到剩下的几十人面前。
这些人基本都是一个模样。
他们盘坐在地上,腰杆挺得笔直,闭着眼睛,一付大义凛然的样子,脸上隐隐现出些许鄙夷之色。
“你们不愿为本贝子效力,是决定去死了吗?砍头可是很痛的,因为砍头的那把刀,是钝的。”
“哼,多说无益,要杀便杀,悉听尊便!”
哦?
范则很意外,没想到还真有骨头这么硬的。
细看之下,发现说话之人身材魁梧,气度不凡,颇有些风骨。
这时念义过来耳语了几句,范则暗暗颔首。
看来此人应该就是这队官军的头领了。
当日念义伏击之时,敌方阵脚大乱,正是此人当先出头喝止,极力尝试挽回战局。
即便在其他人都跪地投降的时候,他也傲立其中,持刀对峙。
最后是念直趁其不备,从背后偷袭,才生擒了此人。
不过范则也不想再劝他们了。
“你们这些人,都是跟他一样的想法吗?”
这群硬骨头,有人没说话,有人义愤填膺,有人还张嘴骂人。
但他们的意思很明确。
一死而已,何足惧栽?
“好,那就成全你们。”
范则一招手,周围守卫的义军纷纷围了过来。
可是范则没有马上下令,他先观察了硬骨头们的反应。
他们少数几个,神情非常淡然,已经看透生死的样子。
剩余的大多数人,虽然有些紧张,但在极力克制。
只有一个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孩子,身体抖得厉害,气息也很粗重。
范则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
“你呢,你也不怕死?”
这孩子低着头,不敢睁眼,范则听到了他牙齿在打架的声音。
那头领见状,生怕这孩子顶不住,在那边大声喊了几句。
林佑告诉范则,他是让这孩子不要被鞑子们吓到,为国而死,乃是忠义之举,万万不能去学那些甘愿为奴的败类。
“行,那就都砍了吧。”
范则使了个眼色,叫了孙向魁过来。
“不过本贝子的刀下,从不杀无名之鬼。尔等报上名来,成全你们一个忠义之名。”
按理说人都要死了,还报个屁的名字,难道指望鞑子给他们修坟立碑吗?
不过这种自称忠义的人,虽然不畏生死,但基本都有一个通病。
爱面子,图名声。
何况此时报上名字,更能显出他们的气魄。
所以从那头领开始,众人一一报上姓名,有些出身好一点的,还自报了家世。
范则有点无奈,都这结骨眼了,连死也得秀一下阶级优越感吗?
等孙向魁都记完了,范则粗略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杀吧,拉到别处杀去,这群听话的奴才还吃着饭呢,别再把他们弄吐了,我看着恶心。”
林佑把范则的话大声复述了一遍。
之后念义带着义军们,押着这群硬骨头,往衙门方向走去。
等那群投降派吃得差不多了,范则把他们又叫到一起,宣布了一下工作纪律和晋升指南。
投降派们有点蒙,工作也就算了,还能晋升?
对,没有晋升通道,你们怎么卷起来?
简单说一下。
范则把他们分成了十二组,由郑根等第一批投诚的官军,作为组长,每人领导一组。
其余人等,先抽签,随机编入各组。
组长吃得多,所以责任也大一些。
他们除了要干活以外,还要负责监督组员。
一方面是监督他们的工作态度,另一方面要防止他们出逃。
如果有人出逃,那该组的组长割去耳鼻,组员每人割一只耳朵,口粮减半,蛋肉全无。
在每个月的月末,对所有小组进行业绩评比,按照工作成效进行排名。
排名第一的小组,在下个月内,全组成员从十天一个蛋,变为两天一个蛋。
组长则是每天一个蛋,三天一顿肉。
而第一小组中业绩最好的组员,调任到成绩最差的小组,去做组长。
业绩最差的组长,降格为该组组员,该组组员的鸡蛋全部取消。
而每组中业绩最好的组员,按排名逐次向上一组递补,直到把第一小组的组员补齐。
这个听起来有点绕,林佑也是费了好大劲,才给他们说明白。
等他们确实都听懂了以后,本来可能还有些不安份的心,突然就转变了方向。
范则听见了他们心底的呐喊。
我要升级!
我要当组长!
我要两天一个蛋!
我要三天一顿肉!
没错,就是这样一套简单而又有效的畜生制度,曾经将范则折磨得寝食难安。
但那是对现代人来说的。
对这些战俘而言,这个制度简直是完美啊。
在他们原本的意识里,阶级就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那些因为投效投晚了的人,再也不用悔恨自己当初的愚蠢。
他们完全可以靠努力,去当上组长,实现鸡蛋自由。
而早期投效的人,则要努力去调动组员的工作积极性,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自己成为最差小组,失去宝贵的组长位置。
同时,他们也会盯紧身边的人,不管谁要逃跑,都得赶紧阻拦。
否则不止吃不饱饭,连鼻子耳朵都要跟着遭殃。
范则看着这些组长,已经分别带着组员,开起了动员会议,心里也是一阵苦笑。
这个方法,虽然很好地解决了眼下的俘虏问题。
但,妄想屠龙的勇士,终归会变成恶龙吗?
范则摇摇头,目光坚定。
权宜之计而已。
这种缺德事,我范则发誓,只做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