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死寂。
马车内一片宁静。
只能够听到鲜血如溪水般汩汩流动的声音。
那断裂的头颅,死不瞑目的眼睛。
让秦川头皮一麻,心神俱颤。
但很快他便抓紧车上木辕,哪怕脸色惨白,内心却保持着最基本的冷静,
身上,玉骨亮起。
一层层的玉劲澎湃,散发着冷冽的光芒。
秦家少爷,虽然没有练武天赋,但心智又岂是凡人?
此刻,他打量着四周,发现并无什么异样,而脚下的头颅不是别人的,正是为他赶车的马夫。
不知何时被人割掉了脑袋。
而他却全无察觉。
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诡异而恐怖。
然而面对着这一切,秦川似乎早有准备,激荡起身上的全部气血。
冷眼打量着四周。
细微的呼吸声响起,他冷汗淋漓。
胸腔微微起伏。
手中还握着一把剑。
只要有任何的异样,就会一剑斩出。
时间缓缓流逝,空间仿佛冻结了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能够明显得感觉到,四周那几乎能吹入骨髓的粘稠阴冷感正在逐渐消失。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膜被打破。
与此同时……
哗啦啦!
好像有流水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叫卖声,叫步声,嬉笑声,哭喊声……
所有的声音都尽数归来。
仿佛他从亡者的世界,又回到了人间,那温暖的人间烟火气,消退了那份寒冷,也让他不由长松口气。
“啊!死人了!”
“这人的脑袋掉了!”
“少爷,您没事吧?!”
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尖叫。
外面突然变得嘈杂起来。
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四名武师惊慌失措地探进头来,惊骇欲绝。
看到安然无恙的秦川,这才长松了口气,不再像之前那般紧张了。
但当他们注意到秦川脚下的头颅时,依旧不由打了个寒颤,慌忙向四周望去,如临大敌。
而秦川则敲了敲车厢,神色平静如水。
“我没事,把尸体拖进来,继续赶路。另外,此事不得张扬。否则,你们应该知道我的行事手段。”
“是!”
众人齐齐低头,把那缺了脑袋的尸体拖入车厢内,鲜血如泉水,车厢早就被污染。
秦川则安之若素地坐在车厢里,神色不变,唯有那苍白的手掌,证明了他内心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咕噜噜!
马车碾过街道,继续行驶。
只是这次,四周的氛围变得凝重了许多。
几名武师一直紧紧地跟随在马车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秦川的贴身侍从,也坐在马车里,看着死去的马夫,咬了咬牙道。
“少爷,这是这几天府里死的第六个人了,都是毫无征兆地诡异死去。府里肯定是出现了脏东西,您不能再回去了,否则会有危险的。”
“难道在外面就没有危险吗?”
秦川语气平静,指着地上的马夫。
“他,不就是死在了秦府外?”
“被脏东西盯上,逃是逃不掉的,要么,是那脏东西死,要不,是我们死,从来没有第二个选择。我让你贴的招揽降妖除魔奇人异士的布告贴出去了吗?”
“已经贴出去了。”
“那是否有人揭下?”
“有倒是有,但我试了一下,这些人都是江湖骗子,真本事没有,只会在那儿吹嘘,我已经把他们全都给关押起来了。”
“杀了吧。”
秦川淡然道:“秦家是有钱,但也不是冤大头,杀一儆百,让那些江湖骗子都滚远点儿,反正我不杀他们,脏东西也会杀他们。”
“是!”
侍从点了点头,对此并无意外,对自家少爷那冷酷的性格很是了解。
但很快,他咬了咬牙,犹豫许久还是开口道。
“少爷,您那个方阳师弟最近一段时间不是在打听脏东西的事吗?您对他那么好,给了他那么多好处,也是时候让他出点力……”
唰!
侍从话音未落,一道冷厉的光芒扫了过去,如刀子般,让他冷汗淋漓。
呼吸都凝滞起来。
感觉死亡的阴影,就笼罩在自己身旁。
随时都能够将自己给吞噬。
此刻,他想起了上一个死在这马车里的侍从。
但,他毕竟是跟着少爷长大的,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少爷处在危险中。
最终不由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外界始终寂静无声,片刻后才传来秦川的声音。
“睁开眼吧,看在你忠心的份上,我不会杀你的。”
“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我对师弟好,是因为我看中他的潜力,在投资。”
“既然是投资,短期内就不要奢望回报了,否则,那就变成了交易。”
“这是最愚蠢的行径。”
“秦家做生意几十年,靠的就是长远的目光,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侍从小心回答。
而秦川则瞥了他一眼,继续道:“我明白你的心思,是觉得师弟拿了我一些东西,总要给点回报。”
“但你也不想想,像师弟这般天纵奇才的人,会缺银子吗?他如果想的话,估计很多人都会在他身上投资。”
“像他这样的人,要不是我们两个师出同门,且都是师父的亲传弟子,你觉得他会因为蝇头小利,拿这些千八百两的东西?”
“这……”
侍从犹豫不决,回想起方阳平日的性格,总觉得那位方家少爷,好像还真能干出这样的事儿。
“……”
秦川此时也回想起了方阳那百无禁忌的性格,干咳两声,暂时把这件事揭过。
摇了摇头道:“我也就是说的好听,事实上,我也曾想过让师弟出手帮忙。但这府里,已经死了两个锻骨境的武者了。”
“证明那脏东西是何等的恐怖。”
“师弟刚刚踏入铜皮境,哪怕真有一些对付脏东西的小手段,也绝不是那家伙的对手。”
“难道,我还要拖一个人下水不成?”
“我秦川是怕死,甚至也算得上心狠手辣。但,还做不出因为怕死把自家师兄弟也给拖死的事儿。”
他收敛起心神,看了一眼马车上一副死不瞑目样子的马夫,冷然道。
“继续张贴布告。”
“世上,总有一些奇人异事,说不定便能将这脏东西给抓住。”
“如果真抓不住,我也就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