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收。
这瓢泼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总镖头来了!”
车上车下不知僵持了多久。
忽然间,一个人自街道的一端飞奔而来,一边喊一边大叫道。
有人折旗这等大事,张实自然是一发生就叫人去禀报总镖头了。
原本陷入僵持的场面总算是有了缓和的迹象。
无论是车顶的何睿还是车下的众人几乎都是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何睿终于是等来了他要等的目标人物。
而在场众人也是等来了他们的心中的救星。
不论多大的事情,不论多难搞的局面,总镖头总是能出手搞定的。
雨还在不紧不慢地下着。
何睿在车顶顺着那呼喊声望去,远远就瞧见了远处来了四个人。
四个人,撑着四把油布伞,迈着几乎是一样节奏的步子,向着镖车的方向走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轻人,白布袜,黑布鞋,方方正正的一张脸。虽然看起来似乎才二十出头的模样,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沧桑和成熟。
他,应该就是红旗的镖局的总镖头,铁开诚了。
“总镖头。”
年轻人来到了被团团围住的镖车之前,在场的所有镖师果然都弯身行礼,每个人的神色都很恭谨,每个人都对他十分尊敬。
尽管早就在古龙先生的书里见识过这少年老成的少当家的厉害,可是今天近距离看到他,看到这么多经验丰富的江湖老手发自内心地向他行礼,还是让何睿的心中感到一种钦佩。
更让何睿感到震惊的是,走在满是泥水的街道上,铁开诚那双白底黑布鞋上,居然只有鞋尖沾了一点点的污渍。
这轻功!这城府!
优雅,实在是太优雅了!
镖旗被毁,镖师受辱,就算张实这样的老江湖,遇上这种事都难免惊惶失措。
可是铁开诚却是看都没往镖车上看上一眼,明知折旗的人就在眼前,竟好像完全不知道,完全看不见。
“今天护旗的镖师是哪一位?”
铁开诚淡淡地开口。
张实立刻越众而出,躬身道:“是我。”
“你今年已有多大年纪?”
“我是属牛的,今年整整五十。”
“你在镖局中已做了多少年?”
“自从老镖头创立这镖局时,我就已在了。”
“那已有二十六年。”
“是,是二十六年。”
“先父去世时,家母总觉得身边缺少一个得力的人陪伴,你若不反对,不妨叫你的妻子到内宅去陪伴她老人家。”
何睿在车顶一字不落地听着他们对话,这段对话他很熟悉,和原来的故事里一模一样。
他当然也知道,在这番问话之后,等待着张实的会是什么。
在车下的两人这一番家常般的寒暄之后。
张实忽然跪下去,“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铁开诚也并不阻拦,只是站着低头。
“你还有什么心愿。”
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了他们镖局已经风里来雨里去二十来载的老镖师,语气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没有了。”
张实回答。语气平静而坚定。
“你去吧。”
铁开诚轻轻叹了口气。
“是。”
说完,这老镖师手中的长剑,就要对自己的脖子抹了过去!
“等等!我有话说!张实不该死!”
眼看的书里的情节就要在眼前发生,车上的何睿突然开口道。
红旗镖局的纪律之严,天下皆知,张实护旗失职,本当严惩。
对原剧情早已滚瓜烂熟的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在他的布局里,故事在这一刻,就应该发生改变了。
“嗯?!”
大概是何睿这句话太过于突兀,底下众人几乎是同时把头又转向了他的位置。
铁开诚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也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
“我们红旗镖局在处理自家的事情,你这小贼,在那胡言乱语个什么劲!”
率先开口的,却还是那护旗的领头张实。
“总镖头,你听我给你说个道理,你看对不对。”
何睿自然是无视了张实的谩骂,他的话,是对着铁开诚说的。
“请讲。”
尽管心中同样对车顶少年的话颇感疑惑,铁开诚的语气却依旧波澜不惊。
“你让张实死,是因为镖旗被折断,而镖旗,关系这整个镖局的荣誉和名声。所以张实要死,是因为他辱了红旗镖局的名声,是不是。”
总算是轮到何睿表演的时间,他挺直了胸膛,站在车顶一字一句地讲着预先设想好的说辞。
“当然。”
铁开诚点头。
“那如果我告诉你,红旗镖局早就已经没了荣誉可以,那镖旗是不是就没有意义了!!!”
“轰隆隆!!”
伴随着这句义正严词的话语楼下,老天居然十分配合地又打下一个响雷。
耀眼白光照得整个黑夜如同白昼一般,映出所有人惊讶的表情。
来了,终于来了,终于让自己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此刻的何睿,别提心里有多爽了。终于是把自己酝酿了半天的破局关键给说出来了。
“阁下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在下不是很明白。”
铁开诚风轻云淡的脸上终于是第一次露出了不一样的神情,他皱起了眉头。
言语间,甚至夹杂着丝丝杀气。
这句话太过石破天惊,甚至要比折了他们的镖旗都要严重千倍万倍。
众镖师再次不约而同地亮出了自己的兵器,就等着他们的总镖头一声令下,好上去把这个出言不逊的少年大卸八块!
何睿自然知道他的这句话说来代表着什么,这一切的发生,都在他的预料之下。
他睿微微笑着,说出了第二句话。
“我说这句话自然有我的道理,但是我的道理,只能跟总镖头你一人说。”
“哦?”
何睿的话已经彻底引起了铁开诚的兴趣,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当家的,这小子就是在无理取闹,他指使身后那小子折了咱的旗,还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您还是直接下令让兄弟们把他给拿下吧!”
这次说话的,却是刚刚那个拿丧门剑的镖师。
在短暂的思考之后,铁开诚向前迈了一步,右手示意那丧门剑的镖师退下。
“好,我给你跟我单独说话的机会,但是如果你说的没有道理,你,和你身后的小兄弟,可就都有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