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义庄。
“库嗵~”
后院的祠堂里突然发出一声响动,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小黑非常警觉的直起了身子,沈烨也睁开了眼睛。
主楼,九叔的房间里亮了灯,他已经提着煤油灯下楼,沈烨也连忙翻身下床,带着小黑朝后院走去。
义庄后院的祠堂,外间是停柩场,中间是灵堂,法坛,里间是祖宗祠堂。
祠堂里边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腐朽味道。
九叔面色凝重,手里提着洋油灯,脚步不停的越过停柩场,径直来到灵堂,举起灯火,先看了一眼里间睡得如同死猪一样的文才。
这家伙果然是心大,睡得鼾声如雷,九叔也懒得理会他,赶紧去查看任老太爷的棺材。
此时,沈烨已经带着小黑过来了,手里也提着一盏煤油灯:
“师傅,我听见后院有动静!”
“嗯,小烨,你帮我掌灯~”
九叔都没空感慨了,急忙说了一句,就开始俯身查看这具棺材,沈烨把手中的煤灯调亮,举高。
棺材外观完好,墨线也是完整无缺,九叔顿时面露疑惑之色,轻轻的摇了摇头,皱眉沉吟。
“扑棱!”
就在此时,文才那边突然发出声响,九叔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沈烨也快步跟了过去。
文才床脚有一个竹架,平时搁置一些杂物,如今已经翻倒在地,上边的东西遗落一地。
文才的脚踩在竹架上边,趴在竹床边上,鼾声如雷,睡得大佛升天,二佛出世。
“唉,睡得好像死猪一样,身边来了人都不知道,这样的人,还真是适合开义庄!”
九叔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嘴里吐槽,不过还是伸手帮他翻过了身体。
文才无意识的吭叽了两声,抱着枕头继续呼呼大睡。
“唉~小烨,走吧,早点回去休息。”
九叔轻轻摇了摇头,拍了拍沈烨的肩膀,沈烨乖巧点点头:
“好的,师傅。”
走出祠堂的时候,沈烨嘴角扬起,刚才九叔查看文才的时候,他趁机查看了一下棺材底,都已经碎裂了。
僵尸即将出笼!
翌日清晨,九叔,沈烨,文才正在吃早饭,突然任家的一个家仆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急吼吼的说道。
“九叔,我家老爷,昨天,昨天夜里被害了,三叔公让您过去看看!”
“什么?
一听这话,九叔顿时放下碗筷,腾身而起,沈烨的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来了!”
任老爷这两天由于要给老太爷迁坟,所以都是住在任家镇大宅的,距离义庄不算太远,也就不到2里地。
很快,九叔就带着沈烨,文才赶了过去。
任老爷的大宅是个面积颇大的白色西式洋楼,非常毫阔奢华,沈烨他们赶到的时候。
这处大宅已经被保安队封锁,大门口被街坊乡亲围得水泄不通,看见九叔过来。
顿时大家伙都在小声嘀咕:
“你看,连九叔都来了,我就说吧,这任老爷绝对不是好死!”
“就是就是,我半夜撒尿的时候,明明看见一个黑影朝着任老爷家里飞了过去。”
“呀,是不是他们任家老太爷回来报仇了~”
“嘘!别瞎说,你仔细任老虎扒了你的皮!”
“呸,他都已经死了,我还怕他个逑啊?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嘿!这任老爷一命呜呼,家里金山银海的,可就剩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这要是娶了她,人财两得啊!”
“哼!我看你是想屁吃,你没看那个娄光南已经带着人枪,把宅子都围了?”
“呸!就凭他一个外姓人,他也配?”
“可是人家手里有枪啊!”
沈烨一边听着这些议论,一边随着九叔走进了大门,一个清瘦的老头等在门口,看见九叔,抱拳行了个礼。
“九叔,你来了,任老爷昨夜突然遇害,我觉得他死的有些蹊跷,不似人为。”
这位是三叔公,任家的族老,德高望重,老成持重之辈,九叔抱拳回礼,语气沉稳:
“三叔公,看过任老爷的尸体就知道了。”
“嗯,走。”
三叔公点点头,也不再多言,当先领路,朝洋楼走去。
洋楼大厅,任老爷躺在地板上,身上盖着一张白布,看见九叔和三叔公联袂而来,娄光南的小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凶光闪烁!
“三叔公,我都已经说了,我姨父这是被独门暗器所害,我会抓到凶手,给姨夫报仇,你把他找来干什么?”
三叔公人老成精,见多识广,自然不会被他三言两语唬住:
“娄队长,你是我们任家镇的保安队长,破案缉凶自然是你的职责所在。
至于其他,别说任老爷还有嫡亲后人,就算没有,这任家的事情,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
娄光南被三叔公怼的面红耳赤,恼羞成怒,把手按在了枪套上边,语气森寒:
“三叔公,我现在就是在办案,难道你要阻碍办案吗?”
他手下的几个心腹龙套,一看这个架势,把背后的汉阳造握在手上,跨步逼近。
气氛陡然紧张。
沈烨冷眼旁观,心里不仅感慨,娄光南这傻皮,还真是蠢到无话可说了,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
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眼下,地方乡野之中,宗族的力量还是非常大的。
虽然最近几年,任氏一族人丁零落,优秀的年轻人更是几乎没有。
甚至连保安队长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都要找外姓人担当,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烂船还有三斤钉,娄光南这傻皮,如此露骨的吃相,人家任老爷尸骨无寒,嫡亲尚在。
他就俨然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势,急不可耐的抢班夺权,任家这块肥肉,他要是能吞的下去,那才是咄咄怪事了。
三叔公虽然老辣,但是看见娄光南手按枪套,目光凶光,一声之间倒是不敢吭声了。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惜命!
“表哥,让九叔看看我爹,我爹这死状确实太古怪了。”
任婷婷的声音响起,一边说,一边被丫鬟搀扶着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今天穿着一套深蓝色的朴素袄裙,面容憔悴,眼睛红肿得好像桃子一样,楚楚可怜。
看见沈烨,她忍不住悲从心头起,世事无常,才短短一天,她就成了孤儿,物是人非,泪水瞬间氤氲了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