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蛊虫从地下空洞之中飞出，包裹着一道真气。
司空舒眉色一挑，从真气中认出了这只蛊虫来自他们手下的养仙，黄觉。
“黄觉现下是在明州城养蛊母吧，”司空舒回忆着，“此番传信，是来说蛊母养成了么？”
想到这里，司空舒心中有一丝喜悦。
眼下草鬼先生只再需要一只玉虚蛊母，就能凑齐七七十九只蛊母祭天，布下召唤大蛊仙的法阵。
若是黄觉成功了，他就能帮助草鬼先生完成夙愿。
“不，不是好消息。”草鬼先生说，她从那只蛊虫身上感受到的，是不详。
蛊虫晃晃悠悠，几乎要坠空的朝二人飞来。
草鬼先生摊开手掌，蛊虫再也支撑不住的落下来，而后挪动身子在草鬼先生柔嫩的掌间，以某种规律爬行。
“草鬼先生……仙劫……”
“草鬼先生……仙劫……”
草鬼先生和司空舒都认出了蛊虫传信写下的字。
仙劫……
意味着明州城养仙之事有变。
很可能那耗费几年时间养育成的金蚕蛊母，会在遭逢的劫难中身死道消。
那只蛊虫在传信完后，随即死亡。
草鬼先生和司空舒对视了一眼，一齐跳下空洞。
空洞之中，断壁残垣。
石质祭台也在金蚕蛊母祭炼完成后，崩碎成毫无灵气的凡物。
而在祭台之前，有一道与明州城如出一辙的法阵。
这道法阵名作“血解聚灵冥通化符阵”。
是一种可以在千山万水之间，传送肉身灵体的法阵。
这是草鬼先生传授给养仙，以用来传送金蚕蛊母的法阵。
法阵千篇一律，但要传送道行越高的修士或蛊物，就需要越长时间的灌注真气，用以催动黑符之中的道力。
草鬼先生此时站入法阵之中，催动阵法，想要传送到明州城，解救那最后一只金蚕蛊母。
因为金蚕蛊母祭炼往往需要数年，其中又是变数无穷。
她目前拥有的四十八只金蚕蛊母，虽然有手下近百养仙在同时养育，但也是耗费了百年时间，才养育出来的珍贵蛊物。
眼下正仙道救世行走在即，错过了明州城这一只，再养育出一只又是不知道多久时间。
很可能会错过正仙道的救世行走，此生再无法完成她的夙愿。
“明州城法阵符力不足，无法传送清虚修士，只能容许玉虚四十劫左右的修士通行。”草鬼先生在尝试之后，轻声说。
“或许不得不放弃那只蛊母。”司空舒皱了皱眉，看向草鬼先生，等待她的决定。
思索了几秒。
草鬼先生摇头：“我要成为救世行走的阵主，不论是什么代价，我都要拿到最后一只蛊母。”
说着，草鬼先生走到阵外，盘坐而下，掐了个法诀。
司空舒从小看着草鬼先生长大，自然知晓她的全部术法神通。
此时见到她掐出的法诀，怔了一下，有些心疼：“若是以此法降低修为，来日又不知要杀多少人来补足道基，你不喜杀人的。”
“值得。”
草鬼先生回应了一声，手指飞动，周身溢出一团金光仙气。
“金仙锁魂铃，血肉逍遥台……飞头。”
草鬼先生轻声念诵咒诀。
下一刻，她的颈椎传来“咔吧”一声脆响，骨头就在身体中折断了。
诡异的是，草鬼先生竟面色平静。
而后她脖颈上的血肉渐渐分离，整只头颅都飞了起来，淌下大泼鲜血。
而在那血肉模糊的颅腔之下，居然带起了整个身体中的内脏，连带着气管、食道、消化器官，以及枝蔓的白色的神经线。
草鬼先生飞头而起，道行修为在瞬间降低到了只剩下玉虚三十九劫的程度，足以穿过那血解聚灵冥通化符阵，瞬息千万里。
“走了。”草鬼先生的头颅转过来，对司空舒说了一声。
司空舒一振衣袖，大袖落到肘间。
如此喜爱整洁的他此时没有顾及血污，上前替草鬼先生整理她有些杂乱的内脏血管，像是收藏家打扫珍藏的古董那般。
“草鬼先生容颜绝世，即使天生大残、器官有疾，也要整洁干净地活着。”他一边说着，一边捋顺草鬼先生纠缠的血肉。
草鬼先生只剩一只头颅，漂亮的眼睛眨了一下。
她的这个侍从司空舒行事，是她向来没法完全读懂的。
但这个侍从很贴心，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想，所以她想自己虽然是先生，但心里还是些许依赖着这个书生气的侍从。
司空舒替草鬼先生整理完，白衫被鲜血染红半边。
司空舒笑了笑，扶着草鬼先生那只剩空腔的身体的肩膀，说道：“去吧先生，司空舒会在此守候。”
草鬼先生点点头，转身进入法阵当中。
法诀轻诵出口，整只头颅连带着一串内脏，就缓缓解散成了血光，消失在符力之中。
……
明州城。
黄觉在祭炼出蛊虫求救后，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倒在地上。
他的心中焦急万分，目光注视着祭台上空的斗法。
若是先生再不来，那个背锅修士，就要将金蚕蛊母镇杀了！
李七两身处高空之中，身持山河诸界天眼法身，与玉虚四十劫道行的金蚕蛊母斗法。
此时。
他身后那道千臂菩萨的虚影神光，那拜向十方的合十手臂，已经打开了六方。
在六方天眼神光的照射下，这只金蚕蛊母浑身精血已经流失将尽，只能负隅顽抗，吐丝来保护己身。
但恐怕李七两施法再打开两方手臂。
这只正仙道耗费无数心血养育的金蚕蛊母，就要在天眼神光之下，化作飞灰了。
李七两终于射尽了了第六方掌中神光，面色已经极其苍白。
这“山河诸界天眼法身”的消耗，如同水流经过竹篓一般恐怖。
“还能坚持，只要再开两方掌中神光，就能让这蛊母灰飞烟灭！”
李七两用力咬住舌尖，献祭出自己的精血，化作真气。
同时精血又强行催发体内尚未完全发挥的还丹效力，给予他补充。
精神一振。
李七两低喝一声“开”。
那面向佛门死位的手臂摊开，再度捧出一颗大士天眼，对准金蚕蛊母射出一道神光。
“唧！！”
金蚕蛊母的金丝再也抵挡不住，瞬间被焚烧干净，蛊母只能暴露于神光之下，仿佛烈日下的鼠妇一般鸣叫蠕动。
眼看着死位神光将尽，李七两咬咬牙，准备再开一道神光。
就在这时。
他的身后传来一阵波动，而后，一道恐怖至极的气息，将他连同法身笼罩在内。
李七两容色一变，感觉浑身彻寒无比，如同寒冰在灵魂深处爆炸开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