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划过黯淡的车窗,急骤的雨幕试图冲破这薄而坚固的屏障,终究还是徒劳,只得无力流下,似无声的眼泪。
车内暖气很足,楚子航原本还有些苍白的嘴唇渐渐变得红润,被雨水淋湿的衬衣也在真皮靠座后的空调加热下蒸腾起缕缕白烟。
盯着车窗上不停落下的水珠,楚子航恍惚间想起很小的时候在这样冰冷的雨天,自己总爱在玻璃车窗上呵上一大口气,用指尖画一个带着笑脸的晴天娃娃,并自豪地向驾驶座上的父亲展示自己的画作。
大大咧咧的男人也不会顾上自己正在开车,转过身向楚子航比上大拇指,爽朗大笑。
副驾上的母亲这时就会扯上男人的耳朵,疼地男人倒吸一口凉气,嗔怒道男人又不专心开车,不管娘俩的死活。男人只好低声下气地认错,还不忘给楚子航做鬼脸。
楚子航轻哈了一口气,车窗上果然结上白雾,儿时啧啧称奇的人现在知道这不过是内外温差下的自然现象。
他也不会用已经长长的指尖去勾勒笑脸,而是挺直身子做在座位上,就连驾驶座上的男人都不能在公众场合叫他爸爸,只能用“那男的”“喂”来替代,不然“爸爸”会不高兴。
“这么大的雨你妈也不知道来接你。”
“还好上午没去洗车,无接触洗车,一次八十,洗了就扔水里了。”
“上学期的成绩单你到现在也没让我看看。”
“你们学校门卫一开始不让我进去,我说我接我儿子放学,这么大的雨一下淋湿了怎么办。不知道费我多少唾沫。”
“最后我给他说老子这车办下来900多万,市政府进去都没人拦,你一个仕兰中学怎么这么多规矩。他一下子就软了,哈哈。”
男人一边唠唠叨叨一边开着车,车内音响回荡着爱尔兰歌谣。
楚子航不想理男人,而是专心听着歌。
印象中的男人总是这样婆婆妈妈的,吹嘘着不属于自己的车,最后吹掉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还是改不了那副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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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航仿佛看到了在明亮的火光下,垂垂老矣的父亲拉着自己风华正茂的女儿的手,讲述他的良苦用心。
那灯光是那么温暖,越来越近。
陷入回忆里的楚子航一下回神过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客厅壁炉的火光,而是三个明亮的大字“收费站”,在漆黑的夜空中指引着高速路上的车流。
可bw的周边没有一辆随行的车辆,宽敞的六车道空荡荡的只有倾盆瓢泼大雨汇聚成的水流。
他抬眼看向后视镜里车后座的周子桓,周子桓指尖滑动手机屏幕正在看着什么,周子桓的脸在屏幕幽暗的光影里有些模糊。
楚子航没有迟疑,向前方的收费站驶去。
车来到收费站的停车杆前,偌大灯火通明的收费站空无一人。
“什么情况,高速路封了?连一个告示牌也没有,高速公路的管理人员都下班了么。”周子桓放下手机,按下车窗打量四周,嘴里碎碎念着。
“下车。”
不带感情的声音从前座传出,周子桓没反应过来,手中还握着亮着屏幕的手机。
“什么?”周子桓懵了。刚刚还好好地,咋还突然赶人下车呢。这么大的雨呢,你让哥们上哪儿去。
未等周子桓开口,楚子航稍微偏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现在下去打电话让人来接你,我马上有私事要处理,今天恐怕不能送你回家了。对不起了,周子桓。”
还试图说点什么的周子桓想起这是在人家的车上,以他和楚子航刚才认识的交情还能死缠烂打地赖着不走不成?真要赶他下车也是别人的权力。他只好无可奈何地推开车门。
刚站到收费亭边上,周子桓还准备说点什么话,只见宝马轰鸣起发动机,硬生生冲向并未开闸的停车杆,一声巨响后,迅速消失在暴雨黑夜中,很快连尾灯都看不见了。
周子桓彻底傻了眼,看着空无一人的收费亭想骂点什么,嘴唇颤抖又说不出来话来。
嗔是大忌,犯不得。冷静小子周子桓深吸了口气,掏出手机点亮屏幕,他脸上的表情在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变化后终于是绷不住了。
一声怒骂过后,那个掺杂着母亲的词久久回荡在无人的收费站。
……
弃周子桓于不顾的楚子航一手握住方向盘,取下眼眶中的黑色美瞳,紧闭双眼死死抓着方向盘,脑海中回响着那首《dalygrg》。
暴雨,高速路,空无一人的收费站。
一切都回到了多年前那个下午,雨幕里的迈巴赫咆哮着,向着那东西发起向死而生的冲锋。
血管中血液沸腾着,闭眼的楚子航身体微微颤栗,是惊恐,但更多的是兴奋。
他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遇上祂了,也许毕业后在会在执行部过着单调乏味的日常,而那个男人随着时光流逝彻底被这世界遗忘,没有一个人会记得一个平凡的男人为了他的儿子在那一刻是多么的光芒万丈。
爸爸,这一次我不会逃了。
黑暗中的后视镜上亮起渗人的金色光芒,楚子航的眼里简直有烈焰在燃烧。
宝马发出更加兴奋地轰鸣声,在雨夜里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