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源觉得有点不安。
这种不安,是带着物理意义的。
这两天住在京城客栈,整个京里的人,除了议论乡试的榜单,还有不少人议论自己默写的那本。
因为里面有郭靖跟蒙古人混的剧情,所以有许多人都在骂自己。
昨天中午带着小媳妇去饭馆吃饭,隔壁桌有几个读书人,那几人本来是在高兴的聊天。
其中有一人突然道:“不知各位有没有读过一本名叫射雕的话本?”
“那里头的郭靖竟是蒙古鞑靼的金刀驸马,还是那个拖雷的安答,你们说写这话本的人存的是什么心思?”
“哼!”有一人冷哼一声,“肯定是居心不良,说不定还是个通敌叛国,投靠鞑靼的叛徒!若让我知晓那穿越非我意是谁,定要为国除奸!”
夏源不禁打了个寒颤。
另一人接话道:“不过里面的武功内力,以及江湖恩怨写的着实是引人入胜。
而且能看得出来,里头的郭靖是晓得家国大义的,去桃花岛提亲,等于是抛弃了金刀驸马的身份,关于蒙古的描写也极少,我觉得刘兄说的过于夸张了。”
夏源感动了,这位大哥是个明事理的。
但很快又听那人接着说道:“可恨那人把书没有写完,愚弟通宵达旦的读到最后一页,发现竟是。
此人可谓是可恨至极,话本还未写完就拿出来印制售卖,平白的吊人胃口,若让我知道那作者是谁,定要将其打个半死!”
“”
夏源今天早上,又带着赵月荣去茶楼吃茶点,结果茶楼里有个说书的,说的也是《射雕》,正说到郭靖被封为金刀驸马,底下的许多茶客顿时坐不住了。
“这郭啸天豪气千云,为救兄弟妻儿身死,如此悲壮,结果生出的儿子竟然做了鞑靼人的驸马,令人不齿。”
“那说书的,看你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还蔫坏蔫坏的,人家郭啸天怎么惹得你,被你这样的编排糟践。”
古代的国民识字率基本都低的令人发指,很多人斗大字不识几个,再加上行业的兴起,于是就催生出说书先生这一职业。
不过这会儿的说书先生能说得书很少,也就那么寥寥几本,有些时候甚至是自己编个故事,润润色,然后拿到茶馆酒楼里说上一说,挣点养家糊口的钱。
因此有许多人以为这讲的东西是说书先生自己编排的。
对此,说书先生只得赶紧抱拳解释:“诸位,这些东西可不是我编排的,是那话本里就是这样的情节。”
底下人一听,又把枪头调转到了话本的作者身上。
茶馆里嘈杂了一阵,说书先生才出声问道:“诸位,诸位,这书你们还听么,要是不听,我就再讲些别的。”
“接着讲,就听这个。”
“对,就听这个。”
骂归骂,但这些茶客又纷纷要求听这个。
就这种事还不止一例,给夏源整的都不敢再去那些茶馆饭店。
大晌午的,他带着赵月荣从客栈出来,然后找了处路边的小棚。
这种小棚就相当于后世的路边摊,除了简陋之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便宜,来这里吃饭的不是贫苦百姓,就是落魄书生。
这两种人可不会有闲钱买话本去读,更不会有人站在这说书。
夏源现在听到这些关于《射雕》的议论,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书好像卖的挺好,有好多人都知道这本书,那那些个朝廷官员呢。
要是那帮当官的突然闲的蛋疼,跑去书斋买了本射雕,翻开一读,呦呵,这写书的胆子挺大,然后跑去参上一本。
啧啧。
向小摊老板要了两碗面,夏源坐正身子,又看了一眼正咬着筷子的赵月荣,本来打算趁着在京城住的这些日子,多带这妮子吃些好的,可惜
算了,赶紧吃完,然后回到客栈接着写书,早早的把决裂的剧情写出来,也省的整天提心吊胆的。
赵月荣这会儿正咬着筷子左顾右盼,对这个地方怎么看怎么满意,这么简陋的地方肯定很便宜,但凡是便宜的她就喜欢,能省银子。
这两天去饭店还有茶楼吃东西的时候,每次去她都要悄悄的心疼一阵,都不敢多吃。
很快,两碗面就端了上来,夏源取出筷子,“好啦,快吃吧。”
“嗯”
赵月荣点点头,用那双被她咬了几个小牙印的筷子挑起几根面条放到嘴里,又含糊不清的问道:“夫君,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闻言,夏源想了想,道:“再等几天吧,等我把写完拿去书斋一卖,然后咱们就”
正说着,后面传来一阵拖拽椅子,接着是落座的嘈杂声,然后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店家,给我们煮三碗面。”
“您这么些人,就煮三碗?这够吃吗?”
“是啊,师父,咱们六个人呢,三碗面不够的。”
“就要三碗!”
听上去,就是个老头带着几个徒弟来吃面,然后囊中羞涩,六个人抠抠搜搜的要了三碗,但那说话的声音总听着特耳熟,夏源不由回头瞧了一眼,何止是耳熟,还眼熟。
呦,这不是菩萨么?
有段日子没见,咋这么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