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见面还没怎么样呢,就被拉着要写什么奏报,夏源一阵懵然过后,又看看手里被塞过来的毛笔,问道:“张帅让下官写的是什么奏报?”
有人帮忙写奏报,张懋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此时已是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闻言瞧瞧外面,随后压低声音问道:“今日有锦衣卫找过你吧?”
“有。”
“噢,那你也便晓得太子殿下失踪的事,那帮子锦衣卫晌午时也来找过老夫,问威海卫有没有太子的踪迹,威海卫哪有
嗐,总归你就写臣张懋派人暗中搜查,威海卫内外并未发现太子的踪迹,臣会接着搜寻,凡探询到殿下的踪迹,当即就与陛下汇报哎,伱是读书人,肚子里有墨水,你看着写,还用老夫教吗?”
听到这话,夏源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以为朱厚照这个狗太子会出现在威海卫,谁想到居然没有。
他禁不住问道:“没有?张帅这么快就把整个威海卫搜了一遍?可搜仔细了?”
“怎么搜?一搜还不闹得谁都知道了,况且也不必搜,老夫虽是没带兵与敌厮杀过,但不是说老夫不会掌兵,你出去看看,整个威海卫不敢说井然有序,那也是井井条条。
老夫把这威海卫上上下下捋的盘条亮顺,莫说是太子殿下,就是只苍蝇飞进来,也不可能逃过老夫的眼睛。”
“再者太子殿下是乘船出走,老夫着人去问了港口码头,近几日并无船只抵达,可见太子殿下没来这威海卫。”
说到这,张懋又开始叹气,“如今大明王师已尽数集结威海卫,数百艘舰船停泊港口不日便将扬帆,眼下却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哎,老夫倒盼着太子殿下到了咱这威海卫,这样也好向陛下有个交代,好叫陛下放心,可殿下确实没来。”
“老夫听闻你与太子关系莫逆,你觉得太子殿下现下身在何处?”
“”
这话让夏源没法接,这样的问题你问我,我又不是狗太子肚子里的蛔虫。
我哪儿晓得他在哪儿。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狗太子这次越狱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奔着打仗来的。
这倒霉孩子对于军事有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狂热。
如今越狱已经五天了,又是乘船走的水路,五天时间,足够顺着漕运入海了。
大海茫茫,连个参照物都没有,很容易就会迷失方向,那个狗东西现在在哪儿飘着都不一定,搞不好,就连朱厚照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太子殿下在何处下官实在说不上来,也不敢胡乱猜测”
“你不晓得就算了,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象,想来不会出什么事的。”
张懋心态还算好,把这事儿放到了一边,随后也不再说话,坐在旁边看着夏源写奏报。
不过片刻功夫,夏源便停了笔,吹干了墨迹,“张帅,下官写完了,你瞧瞧,看成不成。”
他拿起来随意看了两眼,便连连颔首,“好好好,这耍笔杆子还得是你们读书人,要让老夫这等糙人去写,肚子里没什么墨水,那字还写得歪歪扭扭,陛下看着都闹心。”
将这封奏报小心的收起来,张懋又望着他问道:“你乃此次的协理征倭戎政,不知你对于这征倭事宜,可有什么看法?”
夏源闻言当即一脸严肃的答道:“没有看法。下官就是一介文官,此次随军无非就是做些抄抄写写的文职工作,记个账,写个文书什么的,打仗还要仰赖张帅乃至各位将领。”
听到这话,张懋盯着他深望了一会儿,倏地笑了,“你这小子倒是滑的很,老夫可是早有听闻,这次随军征伐倭国,是你主动请缨。
京里待着多舒服,偏要来随军,难不成你就是想随军记账写文书?这活儿狗都能干,老夫年纪大了,书又读的少,你可莫要框我。”
夏源脸颊一抽。
这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说话还这么俏皮,你家狗还会记账写文书?
“张帅莫要误会,下官确实是这样想的,政不糜军,军不干政,什么事就该交给什么人去做,文官做文官的事儿,武将做武将的事”
只听到这里,张懋那双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眸便闪了一下,像这样能拎得清的文官可不多了。
这些年,凡是战事总有文官随军,凡有文官随军,总会对着战事指手画脚,甚至是抢夺权柄。
要是懂战事的还罢了,比如那平西南的王轼,虽是进士出身,文官出身,但被派到西南提督军务之后,还是领着大军将米鲁给平了,确实有两把刷子。
最怕就是遇上那些对战事半点不懂,还胡乱指挥的随军文官。
有着身份和权柄在,将领往往还对此无计可施,以至于贻误战机,甚至是战场失利,乃至大败。
这次听说随军的是这个夏源,张懋心里还在担心,不过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又手掌大权,万一指手画脚的,他还真不知怎么处理。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这心里倒是放心了些,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话是给到了。
“而且下官当初请命之时,曾对陛下说过,臣对这这兵事也不大懂,届时上了战场决不会指手画脚。”
夏源说的很谦逊,也很真诚。
这次征倭,他担任的协理征倭戎政,拥有参预征倭一应事宜的权柄,权力不可谓不大,但他绝不敢拿着权柄乱用。
上辈子就是个享受福报的社畜,要论政治律法,他还懂一些,毕竟大学时学的就是这个。
穿越过来以后,他也确实搞了些政令,当了几次操盘手,驱使着大明帝国前行了一段路,但他不会膨胀到自个儿无所不能了。
夏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两世为人,别说打仗,就连打架都没打过几次,他哪里懂得什么兵法,懂得什么指挥。
这世上,最忌讳的就是外行指挥内行。
更别说是战争这等关乎着死生存亡,国家兴衰的事情。
“下官不懂兵事,哪里有什么看法,若是信口胡诌,那可就是欺君了,张帅说是不是?”
张懋笑着摆了摆手,“你倒是挺谦虚,罢了,既然你不愿说,那老夫也不好强求,但你若是有什么建言,一定要及时告之老夫。你这协理征倭戎政,本就有参预一应战事之责。”
“是是,张帅放心,下官若有什么好的建言,定会第一时间告之张帅。”
“有你这句话老夫便踏实了,这打仗乃是众人策力的事,就得多多的出谋划策,这仗才打的下去。”
又说了句场面话,张懋话锋一转,笑道:“好了,老夫也不强留你了,行军多日难免疲乏,快回去歇着去吧,好生歇息一晚,如今大军集结完毕,不日便扬帆离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