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去的斥候回来的比想象中的要快的多,审讯都还未结束,几名斥候便陆续回来,看到几人,张懋先是一怔,随后才问道:“你等怎的回来的这般快?本帅让你等探听的消息可都探查清楚了?”
“回张帅的话,大致探查清楚了,距离此地约莫一两里之地,有大约六座倭人的营寨,其中倭人约莫还有个一两千,过了营寨之后,再往前几里,乃是一座倭人的城池,其中兵力,卑下等人试了诸多办法,实在是打探不出来,请张帅责罚。”
听罢,张懋也没有责罚的意思,这年头,打探消息的斥候要么是暗中观察,要么就是抓舌头问话。
这个所谓的舌头,自然就是抓个活口逼问一下消息,但此地身处倭国,又不是人人都像太子那般懂得外语,即便是抓着了,双方语言不通也根本就问不出什么。
而暗中观察,那基本就是混进城中,但语言不通无疑极大的增加了暴露的风险。
所以这几个人很可能只是一路摸过去探查了一下,然后便回来禀报。
难怪回来的这般快
张懋心里想着,又问起了另一则引起他重视的消息,“离岸边不过几里便有城池?”
“大约五六里之远。”
“规模如何,是城池还是营寨?”
“规模不大,约莫比之朝鲜的群山城能大上一些。”
“那还真是座城”
张懋的脸沉下去了一些,“这岛瞧着这般大,可这些倭人却把城建的离岸边如此之近,那这座岛上又该有多少城?”
他本以为这座岛上的城寨不多,但离岸边区区几里的位置就有六座营寨连同一座城池,那以点带面,整座岛上又该有多少。
这绝不是个好消息。
毕竟,攻城战,乃是最难打的战役,往往也是伤亡最大的。
城越多,便意味着伤亡越多。
“张帅放心,这座岛上应该没多少城。”
听到这个突兀响起的声音,张懋扭头,见夏源从身后审问的营房里钻了出来,张口便问道:“没多少城?殿下审问出来了?”
“没呢,这些倭人一个个嘴硬得很,看样子得上刑。”
“那你如何知道这岛上没多少城?”
“看地貌啊,张帅难道没发现两边都是山?”
夏源用手指着左右两侧,佐渡岛的地形很奇特,如果从高空俯瞰,整座岛像个倾斜的工字型,或者说平行四边形。
工字的两边是两条几乎完全平行的山脉,在这个生产力落后的时代,两侧的山脉还未开发,都是原始的森林,崇山峻岭,巨木参天,根本不适合生存,更别说建城。
唯独岛屿最中间的地方是平原,适合居住。
整座岛屿近千平方公里,但中间这一片平原不过上百平方公里左右,其中还免不了小些的山丘,在这么大的地方即便建城,又能建几座城?
“两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山,也即是说能建城的地方唯有中间这一片,以下官看来,整座岛上约莫三座五座城就差不多了。”
张懋沉默一会儿,开口道:“不管岛上城池几何,这座城必要将其拿下,而且为防止其余城池赶去增援,必要速战速决,传本帅的将令,让各将前来议事。”
这就是要下达征调将士,前去攻城的将令了。
“张帅。”夏源开口喊了一句,又接着道:“下官请问,张帅打算这仗如何打?”
张懋眉头一皱,“夏戎政可是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言,下官只是想问此次攻城张帅预备是什么态势?”
“态势?”
“就是以什么态度攻城,是奔着什么目的去的。”
“你说这话本帅愈发的听不懂了,你告诉本帅,你夏戎政的目的是什么?”
夏源当即答道:“此岛距离倭国本土不足百里,地理位置尤为重要,待我等攻下此岛,便能以此岛为据点,进可攻退可守。因此这攻城的第一战可谓是重中之重。
下官以为,不论是攻打此岛,还是此后的征伐倭国本土,都当以狠辣之势,见城攻城,见地掠地,见贼杀贼!”
闻听此言,张懋当即动容了,问道:“你这是要灭国?”
夏源奇怪的反问:“数万大军不辞辛苦乘着船跑过来,不是灭国,难道是来旅游打卡的?”
“”
张懋被这话给噎了一下,而夏源指了指那些快要焚烧殆尽的尸体,又指了指被血染红的沙滩,“张帅,咱们这是战争,既是战争,那自是以谋求最大的战果为目的,何为最大的战果,亡其国,灭其种,顷其王城,废其宫室,毁其宗庙,如此便是!”
说到最后,夏源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迸出来,张懋一颗心砰砰的狂跳,看他的表情都不对了,带着陌生,带着不解
“你这是想屠城?”
“下官是读书人,圣人曰仁,但这个仁字也要看对谁,唐时白江口一战,大唐的将士将倭人打怕了,打疼了,可唯独给他们留了一丝喘息之机,让他们得以在千百年后卷土重来,侵我疆界,杀我百姓。”
“东南沿海丧命于倭刀之下的黎民百姓,不知有多少死前在责怪,在惋惜。
惋惜当年白江口一战,彼时中华那般强盛,将倭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可却为何没把他们打的永世不得翻身。
责怪当年的大唐给这些倭人留了翻身的机会,以至于让这些倭人将仇恨发泄在后人的身上。”
夏源眼中浮现出一团让人不解其意的迷雾,声音让人听着也有些飘忽不定,“值此之际,我等当要做的,就是不再让后人责怪我们,如今既然已是登上了倭国的境内,当是拼尽全力为子孙扫平后患。
不让后人责怪埋怨,不让仇人日后有机会崛起,不让后人读史书之时,翻到我大明数万将士明明登上了倭国,却在明明能够有所作为之时,未能毕其功于一役,而是像唐时那般,又给倭人留下了喘息之机,到时后人会为我等感到悔恨的。”
“何况,讨倭檄文上列出的倭人之罪,其中最大的便是多年来袭扰东南诸省,致使无数百姓丧命。
咱们此次就是来讨这笔血债的,血债就要用血来尝,不然何以祭奠亡魂?
现在不是讲妇人之仁的时候,既然要打,就不可怀揣丝毫的仁慈,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张帅,慈不掌兵,这个道理你应当比下官明白。”
张懋凝望着他久久不语,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半晌,他将目光挪开,“传将令,晓谕全军将士,此次征伐倭国,每陷一城一地,准许三日不封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