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大军兵临城下,已是可以想象到城中倭人此时的恐慌。
而且对于明军来说,攻这座城似乎很容易,因为城楼上都看不到多少守卫。
但此时大军并没有贸然攻城,即便看着没多少守军,也当谨慎一些,万一这城里头都是些老六,专门等着阴人。
而且这么些天,与倭人大大小小也打过几仗,大明的三眼神铳在夏源看来太过落后,但比较倭人的火器却是要先进的多。
没错,倭人也是有火器的。
只不过数量很少,而且更原始,更落后,大明的火铳好歹是火绳枪,即便往后再过个三五百年也不会被时代淘汰,民间办个红白喜事可以拿来当做礼炮使使,还能有一席用武之地。
而倭人手里的乃是火门枪。
如果说火门枪是火器的一点零原始版本,那火绳枪就是二点零的进阶版,其威力自然更大,用起来也更方便,至少相对而言,比火门枪要方便。
更别说此次征伐倭国,还带了无数的炸药包,这些玩意儿可谓是派上了大用场,每逢战事,点燃了引线照着对面的人堆里扔过去,轰隆一声响动,伴随着火光,总能炸倒一片。
这玩意儿就是简易版的手榴弹,里面还添加着铁钉,铁屑这些增加杀伤力的东西。
饶是武器方面占优,饶是次次皆胜,但伤亡是免不了的。
倭人中不乏悍不畏死之人,当他们扬着刀,或是举着别的武器,口中叽里呱啦喊着让人听不懂的语言冲过来,最后虽是会不甘的倒在枪口下,或是在冲锋的路上被炸药包所迸发出的火光吞没,但仍是会给大明的将士造成伤亡。
这样的场面,这些天已是发生了太多次,这种近乎自杀式的冲锋,遭遇的多了,明军对此也有了一丝敬意。
这些人确实值得敬佩,这无关家国,无关种族,只是来源于人心深处最原始的触动,但再怎么敬佩,该杀还是杀,丝毫不能手软。
这是战争,战争可以尊敬敌人,但绝不能怜悯敌人。
而这里是倭国的都城,像这样悍不畏死的人又会有多少?
城中的抵抗力量又会有多少。
夏源的预料是不多,但身为统帅的张懋丝毫不敢大意,一面放出斥候去打探消息,一面选了一处地势偏高的旷野让将士们扎营。
多日的行军作战,虽是抢夺了大量的财富,将人性的丑恶在一座座攻陷的城池中肆意发泄,但疲惫是免不了的。
便连细皮嫩肉的夏源也在多日的风尘和酷寒的天气中,变的沧桑了许多。
营寨里,一个个篝火被架了起来,将士们埋锅煮饭,如果忽略掉伤兵的呻吟,忽略掉空气中飘荡的血腥味,这种场景很像是大规模的一次野炊。
无数将士围坐在篝火前,有的在用勺子搅动着锅里的米粥,有的在和周遭的袍泽讲述屠城时的所经所历,不时引来阵阵的哄笑声。
残酷的战场上,做了一次又一次残酷的行径,这真的是一场对人性的考验。
好在,这些人谈论这些时还能笑得出来。
但这里面的笑,是真的在笑,还是在掩盖那些麻木。
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夏源坐在篝火边望着火堆像是在出神,篝火上架着几只鸡,不知从附近哪个村落里抢来的,丝丝的油脂在火焰的炙烤下,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动。
王守仁神情专注的烤着鸡,他做任何事都很专注,哪怕是朝着人堆里扔炸药包也是一脸专注的样子。
朱厚照也在旁边坐着,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在念叨些什么,夏源也没刻意去听,但离得近还是听到了几句,又是一些不着边际,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朱厚照向往战场,渴望战争,甚至即便到了现在,在所有人几乎尽皆疲惫麻木的情况下,他的眼中却仍是有着光,可再怎么说,这家伙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
这些天见到了无数的杀戮和血腥,见到了无数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他还能保持这份眼中的光彩,没有变的麻木,并保留着对战争的热忱。
跟这些时不时的碎碎念不无关系,虽然很少有人能听懂他在念叨什么,但对于他而言,这种方式能宣泄情绪。
鸡很快熟了,发出阵阵熟肉的香气,王守仁掐开表皮看了看,确定是熟了,随后将其中一只取下来,侧头看向朱厚照,轻声喊了句:“殿下。”
朱厚照瞬间停止了碎碎念,接过烤鸡,掰下一个鸡腿就往嘴里塞。
王守仁又取下一只,而后递给夏源,“恩师。”
“”
夏源没言语,将这只烤鸡接过,用手撕开焦糊的表皮,咬了一口,鸡身上撒着盐粒和一些香料,味道算不得可口,但也不难吃,他在嘴里嚼着,忽然含糊不清的说了句:“等攻下这座倭人的都城,咱们重新商讨一下作战计划吧。”
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朱厚照将嘴里的鸡肉囫囵咀嚼三两下,咽下去,然后望着他,过了一阵才出口问道:“重新商讨?”
“嗯。”
夏源嗯了一声,又接着道:“累了。”
后世有种病叫战后创伤应激障碍,简称ptsd,其中的症状有哪些,他对此并不清楚,但总归是和战争有关。
他怀疑自己就患上了这种病,当初是他慷慨激昂的喊着要亡其国,灭其种,可这些天亲眼目睹了一幕幕的屠城。
虽是有着那一份民族主义也好,家国仇恨也罢,他靠着这些安慰着自己,告诉自己,这是活该,只是在帮曾经的乃至未来的同胞讨债。
但这些天来,他的情绪却很是压抑,一天比一天沉重,没有来由的压抑和沉重。
思念像潮水,像野草一样疯长,他想家了,想家里的小荠子,想大明的一草一木,大男人在外想家,或许有些矫情,何况他有着比任何人都清醒的认知,知晓此次是来做什么,是为了什么目的。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很想很想。
“而且,我等兵贵神速,用时一个多月便打到了倭国的都城,可再是神速,也是一个多月的时间,如今,倭国境内的许多倭酋应当都知晓了消息,若再采用攻陷一城不封刀的作态,虽是能起到震慑作用,但很可能”
正说着,张懋匆匆的走了过来,对着朱厚照抱拳行了个礼,随后开口道:“殿下,城中派来了倭国的使者,殿下是否要予以召见?”
朱厚照知道这所谓的召见是个场面话,其实就是让自己充当翻译,想了想,他看向夏源,“师傅,你说咱见还是不见?”
“见,为什么不见,刚好听听这倭国的使者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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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五一我还想请假来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