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
吴王行宫,灯火通明。
马和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殿下,京师消息!”
京师消息?
蓝玉被弄死了?
朱允熥处变不惊,静等下文。
马和话音微颤:“宫里传出消息,陛下病重了!”
朱允熥倏地站起。
在场众人见状无不一惊。
值此关键时刻,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陛下,什么时候生病的?”
朱允熥两眼发红,双手微颤。
马和道:“有几日了,准确说是在凉国公被抓前的一日。”
长史李志刚一惊,声如洪钟道:“殿下,请速速回京!”
他是担心朱皇帝扛不住了。
到时候京师局面大变,一切都晚了!
“就这样回京?”
朱允熥蹙眉:“这一回去,咱们可就暴露了!”
皇帝病重不是小事,这些消息从哪来的?
只有宫里!
这个节骨眼上回去,这不等于暴露自己的情报系统?
看出了朱允熥的迟疑,李长史大急。
这个时候,时间比金钱更重要,您在犹豫什么?
李志刚道:“说句犯忌讳的话,若陛下的大限到了,惠王先回去怎么办?”
他是吴王府主官,一心为吴王效命。
能想到的,李志刚必须想到,想不到的也要想到。
沉默了片刻。
朱允熥摇头道:“不!不能回去!”
突闻朱元璋病重,他是挺着急的。
可是这才洪武二十六年,老朱还有五年呢!
有上帝视角,朱允熥甚至怀疑,老朱在设局!
想到这里,朱允熥挑了挑眉头。
有意思。
真的很有意思。
越想越有有意思!
李志刚等吴王府官员不知道这些套路,他们是真着急啊!
“凉国公被抓,勋贵们相继被派往外地练兵,连魏国公徐允恭也被派往北平,京师已经没有咱们自己人了!”
“眼下陛下病缠在身,只怕京师被文官主导”
一个个七嘴八舌的陈述利害关系。
朱允熥给了他们一个鼓励的眼神:“不要慌,孤自有安排!”
李志刚道:“殿下,决大事就在今晚!您打算怎么办?”
朱允熥摆摆手:“天不早了,我打算先睡一觉。”
“”
李志刚差点跳起来骂娘。
平日里吴王挺机灵的啊,怎么今天脑子不正常了?
老皇帝不行了,说嘎就嘎。
一旦嘎了,你吴王有四分之一的概率成为新皇帝。
当然,可能更高,也可能为零。
不好说!
但总归要争取一下啊!
您直接躺平算什么?
朱允熥还淡定着,李志刚先着急了。
他沉吟有顷,然后决断地说:“一定要回去!如果陛下大限在即,即便留有遗诏,您不回去的话,惠王他们就能改了诏书,到那时您就重蹈扶苏的下场了!”
众人为之一振。
朱允熥一阵无语,心说搞的跟真的一样。
要不是哥有上帝视角,只怕比你们还急!
朱允熥假装略一犹豫,点头道:“那咱们就回京。”
大不了走到半道,歇歇停停,静观其变。
“好,咱们立即出发!”
李志刚大喜,仿佛回京继承皇位的是他。
出了行宫,李志刚突然问:“殿下,用不用暗中联系宋国公、定远侯他们?”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只是声音还是有些着急:“他们要是从河南带兵回京,也是可以赶得上的。”
“别别别!千万别!谁都别联系!”
朱允熥让他赶紧把这個想法给扼杀掉。
让冯胜他们带兵回京,简直是作大死啊!
众将士一齐上马,驱着马车,消失在黑夜中。
凤阳府。
“哒哒哒哒!”
官道上,一队人马星夜奔赴京师。
惠王朱允炆带着他的狗腿子们,急冲冲的奔弛在无人的原野上。
前几日上百万两银子丢了,此时他已顾不得找银子了。
第一时间回京!
“惠王殿下,您不必紧张!”
朱允炆伏在马背上,胖脸通红,心说我哪是紧张?
我这是激动好不好?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京师。
诏狱。
阴暗的审讯房中,火光跳动。
“凉国公,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了吧!”
“老子交代你娘!”
蓝玉奋力拉扯手中的铁链,发出不屈的怒吼,怒斥锦衣卫。
“还敢嘴硬!上刑!”
在诏狱,锦衣卫可不会惯着任何人。
当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告发蓝玉谋反后,锦衣卫很快就上门办案。
当时蓝玉正在家里睡大觉,莫名其妙被人从被窝里拽起来。
堂堂一个国公,居然遭遇这等待遇?
有起床气的蓝玉很生气,很暴躁,当场拔剑要砍人。
一看来人穿着飞鱼服,握着绣春刀。
蓝玉知道,自己可能麻烦了。
果不其然,他被捕了。
锦衣卫拿的是皇帝的旨意。
蓝玉被关进了诏狱。
得知自己要谋反,蓝玉先是一愣,继而大骂。
在家睡大觉,突然被人说谋反,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操蛋的事情吗?
“老子是堂堂凉国公,你们胆敢诬陷我!”
初到诏狱,蓝玉仍保持着一如既然的狂妄。
性格是一方面,事实是一方面。
老子压根没造反!
蓝玉狂妄不法是有实据的,但谋反实在没有真凭实据。
这就导致他在诏狱里没少挨黑棍,身上到处都是伤。
牢门打开,蒋瓛背着手进来了。
火光中,映照出他那张阴险的脸。
“凉国公,你是否对兴武卫指挥佥事董翰说过这么一句话。”
蒋瓛道:“你说:我亲家靖宁侯征南征北,受多少苦,熬得做个公侯地位,也把他做胡党全家废了,我自征进回来,见上位好生疑我,料想他必是招出我来。不如我如今趁早先下手做一场,免致后患。我已与库军等卫头日商量定了,未知你众官人心下如何?”
这是锦衣卫搞的供状。
靖宁侯叶升和蓝玉存在着姻亲关系,去年坐胡惟庸案被诛杀。
蓝玉大叫:“放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蒋瓛皮笑肉不笑:“呵呵,凉国公急什么?”
他又掏出一份供状:“你是否对詹级说过:你老子同我做东宫官,你见本朝文官那一个有始终?便是老太师、我亲家靖宁侯也罢了,如今上位病缠在身,殿下年纪又小,天下军马都是我总着。”
“放屁!放屁!”
蓝玉哪里敢承认,怒骂着否认。
蒋瓛笑了笑:“凉国公,我劝你早些交代,免受酷刑,伱也知道进了这诏狱想要再出去,比登天还难!”
“蒋瓛小儿,我入你娘!老子要扒了你的皮!”
蓝玉一口老谈啐在蒋瓛脸上。
被恶心了一阵,蒋瓛冷哼一声:“继续用刑,让他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