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世界宣告,这是我的亲人
眼前的情景怪诞无比。
漆黑的虚空里,每走一步,都会有种摔入深渊的既视感。
哈利硬着头皮,跑到那片被光眷顾的地方,小心翼翼用手碰触,这暖融融的光芒,仿佛与阳光没有差别。
“安塔利斯?”哈利试着呼唤年长者,但让他担忧的是,依旧没有回应。
榛树很高,而可以攀折的树枝……
在男孩子靠近的时候,整棵树,亮起幽幽的蓝光,强烈的魔法,从树干的每一寸,向着一个末梢流动。
然后,一根墨蓝色,如宝石般的枝桠,在树梢上生长出来。
它的叶子绿意盎然,却如含羞草一样层层闭合,卷向最中间的枝干,化为天生的魔法纹路。
周围的黑暗在逐渐褪去。
大祭司轻轻拨弄口中的丝线。这一袭幻梦,便让给了,一个总是试图篡取控制权的小家伙。
“这么喜欢我的魔法吗?”
“唔,那就作为回礼……”
“送给你吧。”
晃动的教堂、绽放的月光,死咒与命运的交响中,尤瑞卡的身影,逐渐模糊在了时间的彼岸。
与此同时,刺目的蓝光,从虚空中渗透,宛如渲染的画卷。
让这一片地方,与时间彼岸……
彻底割裂开来。
混乱的命运魔法,被一道蓝光约束,旋转着,编织出一个人类少年的形体。
但紧接着,它向内混乱地塌缩,在无望的挣扎中,形成了,一个和哈利一般大的男孩子。他有着黑色微卷的头发,湖绿的眸子里,闪烁着愤怒,让眼角的那颗红痣更加鲜艳。
安塔利斯气愤地看着,命运魔法给他织就的身体,感到生无可恋。
“安塔利斯?”哈利一把掀开隐形衣,吃惊地注视着半空中,仿佛被某种力量,无形地提着的同龄人——他身上的衣服,潦草地复制了哈利的。
然后,那提着安塔利斯的力量,开始摇晃起来。
“不是,等等,你让我熟悉一下——”
安塔利斯的争辩是绝望的,因为那力量,一点都没有等他,直接就掐断了。
男孩子和他的新身体,在高处落下,哈利下意识想要接住他——这让他们两个撞在了一起。
“那个恶劣的家伙!”
“我没事,我没事……”
哈利忍着肋骨的酸痛,惊奇地说。“这是灵魂体吗?”
年长者的声音,与在灵魂居所听到的一样,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但这具身体,分明只有,五岁左右的模样。
“差不多,我现在,穿着一个命运魔法凝聚的躯壳。”
安塔利斯的语气失落起来。
“可能没法编织出一个不存在过的躯体,现在,这个躯体的档案从你那里迁出,就得跟着你一起长大了。”
“可是,这个呢……”
哈利说,指了指自己的左眼瞳孔,那里,还是两个魔法印记叠加的状态,和先前没有区别。
“只是一些我们的魔力残留,等它自己解开就好。唔,整件事,解释起来有些复杂。”
安塔利斯苦恼地思索着,脑子里多出来的一团信息。
“命运魔法织出来身体,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它在这个世界,给我创建了一个,大概可以用‘户籍资料’来形容的存在,理论上,灵魂加一层躯壳,就可以在现世行走。就是我的现在的样子啦。”
他摊开手,气恼地说。
“我发誓,我试过了,制做一个十八岁的身体,但是我失败了。”
而且,是被命运魔法非常严厉地拒绝,安塔利斯至今还能感受到,仿佛空间垮塌过来的可怕威严。
“所以,我在和一个玩偶对话。”哈利很介意。
“……”安塔利斯感到一丝裂隙,从灵魂里,蔓延到这具身体里,对这个形容感到疼痛。虽然这个身体的确不是百分百的人类。“哈利,理论上,这个身体,有着和人类一样的权利,从,从规则上说。”
安塔利斯试图为自己争辩。
然后他收获了一个拥抱。
哈利绷不住了,他咧开嘴笑了出来。“这是个梦吗?”
“我保证不是。”安塔利斯的神色,变得柔和起来,“谢谢你,哈利。”
他们似乎都在努力地,确认这不是一个梦。
半晌,哈利松开了他,并有些正式地伸出手,“现在,我作为波特家的主人。”那双翠绿的眼眸,明亮得如同夜里的星火。他的语气严肃认真,像是在向世界宣告,这是他的家人。
“欢迎你,我的兄弟。”
安塔利斯感到热气萦绕着眼眶。在这黑暗陌生的世界里,他有家人。他轻轻握住那只手,微笑着。
“我的荣幸,哈利。”
……
光芒眷顾之地,榛树与树石依然存在。
但安塔利斯没有让哈利,急着折那根树枝。
“现在,我们在这里,拥有很多时间。”
安塔利斯语气无比温和,可哈利却感觉到一丝微微的冷意。
“被那个家伙的命运之力束缚的时候,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以及冬青树的下落。”
“他?”哈利想了想,“你说的是尤——”
“等等,别说他的名字。”安塔利斯脸色一变,紧张严肃地说,“你在幻境里也看到了,那家伙擅长姓名诅咒。而命运之力,看上去与时间不相关。也就是说,如果你称呼他,可能,他真的能在千年前,通过命运之力注视过来。”
简直是个,比黑魔王还要麻烦的家伙……
“可是他应该已经……”
哈利对这种魔法的顽强感到棘手。
“他死了。”安塔利斯勉强地说,“在我们来这里之前就死了。可在幻境里,他的命运魔法还能赋予我一个身体。我现在,甚至都有些不确定,那家伙是不是真的死透了……”
这种与命运对峙或起舞的感觉,当真是无比糟糕。
安塔利斯现在理解,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感受了。
“所以我们还是,不要想着他了。”哈利想了想,“好吧,这个幻境是怎么回事?”
原本可怕的黑暗,现在,换成了柔和的浅蓝。
周围就像是被海水环绕着,榛树在不远处生长,树石的翠绿与生机,依旧是那样不真实地,环绕着一个水池。
“这座教堂是一个魔化建筑。”
安塔利斯说起这个,依然有些心惊肉跳。
“命运巫师的教堂,是他们的第二魔杖,那家伙把七月古树藏了起来,后世能推开教堂大门的巫师,都能找到,属于他们的那棵树,并从中得到一根魔杖。”
哈利的神色惊讶起来,他立刻想到了那个黑暗的空间,以及大祭司要他保密的模样。
“可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我不想太过自大,但是——”哈利看起来欲言又止,“七月,不同的幻觉——这说的不会是我们两个吧?”
“我猜是的。”安塔利斯苦笑着点头。
“邓布利多让你记住的那句话——‘一件事物的消失,必然是无人再需要它了,但只要有一个巫师真正需要,它就还有存在的必要。’,大概,也是猜测到了幻境里的一些信息,才要你做出保证,毕竟,在命运巫师的幻境里犹豫,是一件超危险的事情。”
“我还是不太能相信这个……”
哈利忍不住说。
“七月的巫师,不只有我们呀。”
“这座森林被封锁着,已经一千年了,能到达这里的人寥寥无几,七月的巫师就更少。”
安塔利斯摇了摇头,认真地说。
“哈利,你知道吗,这个幻境并不是我夺过来了,是那家伙让给我的。”
“可能以后都不会有人,在这里再得到一根魔杖了,如果我们,不是正确的目标,你觉得那家伙肯这样大方吗?”
哈利的脑海里,回放着,大祭司那温柔莞尔的微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好吧,你是对的。”
哈利心有余悸地,提醒自己,以后绝对要小心命运巫师——虽然,在现代他可能碰不上一个。
两个男孩子,来到树石环绕的水池边。
现在,里面已经没有了,那些闪着蓝光的液体,可底下也没有尸骨。哈利曾经,亲眼在幻境里看到,那个受洗者,走入这个池子迎接死亡。
哈利忍不住想着,难道他没有死吗?
干涸的池子底部,是纠缠在一起的树根。
安塔利斯的规则梦跳动着,强硬地要求池子里面,重复千年前的机关——他不知道怎么做,但他已经看见过,那副样子,规则梦就可以,帮助他达成目的。
一汪清水,从那些根下面,蔓延出来,闪烁着,凛冽的清辉。
哈利惊奇地发现,水里映照的,并不是池底,而是另一个广袤的水域。
沉静的水底清澈剔透,一棵绿树,如同珊瑚丛一样,生长在那里。可爱的绿叶与红果,在水流中飘荡。
“这是冬青树。”哈利惊喜地说。
“没错,我们先去拿你的魔杖。”安塔利斯神色凝重,“但这水很危险,你不能离我太远。”
一层隐隐约约的扭曲,笼罩了,两个男孩子的身体,那是规则梦的力量。安塔利斯还不放心地,让哈利披上隐形衣——他还没有完全得到一个魔杖,也就意味着考验也许并未结束。
“我们必须,悄悄潜入进去,不能惊扰太多。”
安塔利斯没有说惊扰什么,但哈利觉得,那答案一定不友好。起初,他还担心自己不会潜水,但被年长者牵着,走进水池,哈利发现,规则梦的保护,如同一个薄膜,隔绝了周围的水,氧气始终保持着恒定——他们走入一个无形的电梯里,轻轻地,向下坠去。
哈利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片刻后,当他们沉入,那片陌生的水域,呼吸声也没有了。
这是个无声的世界。
数以千计的光团,沉在水底,越是靠近,越是能,看清楚它们的模样。
那是一些蜷缩的生物,它看上,去像是一个蜗牛,但没有脸盆大的蜗牛……
两个弯月形的苗圃,开辟在一片空地上,水草在里面倒悬着飘舞,影影绰绰的雕像,矗立在冬青树周围,提着幽蓝的火盆。
越来越近了……
哈利已经能看出,他们的降落点,正是在那棵冬青树旁边。可当他看清楚,周围的雕像,心顿时沉到了胃里。
身穿亚麻祭服的男女巫师,紧闭着眼睛,左手持魔杖垂在身侧,右手提灯,他们颈项里,戴着精致的挂坠,嘴唇青紫,额前是一枚绿色水滴形状痕迹,被水流扭曲晃动着,宛如一朵燃烧的火焰。
这些,都是死去的人。
安塔利斯面色凝重,这样的架势,让他隐隐预感到,冬青木魔杖不太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