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剑者被圆儿拉着跑了很久才停下,在轻微的喘息中,他询问圆儿为何会来到春霖境界。
圆儿本就是赤子之心,随着云梦舟修道之后,对他人的恶意感知愈发清晰,感受到这个差点就要被妖怪吃掉的叔叔对自己只有善意后,他便将自己离家出走后的经历说了出来。
圆儿是第一个察觉云梦舟遗体被盗的人,为了寻回师尊的遗体,同时也是受不了玉水明沙枯燥的练功生活,他选择了离家出走。
不过苦境实在是太大了,想要找到那个可恶的小偷无异于大海捞针,除非奇迹发生直接撞上,单靠圆儿自己是绝不可能有所发现的。
所以圆儿想到了一个人,曾经帮他治疗体内正邪之力冲突,被师尊云梦舟赞为不世奇人的星河云梯高人·点天机!
虽然不知这位素来不愿沾染红尘的隐者是否愿意帮助自己,但毫无办法的圆儿只能选择寄希望于他了。
幸运的是,当他来到星河云梯,神兽虚无早已等待着他,说老爷已经算出他即将到来,派它载圆儿上去。
老爷爷果然好厉害,跟师尊一样什么都知道。这么想着,圆儿的信心又增长了几分。
点天机果然早已明白他的来意,并表示云梦舟曾帮他化解了必死之劫,自己自然要还他人情。他让圆儿等待几日,让他潜心卜算,才可为他答疑解惑。
旬日之后,再次出关的点天机将圆儿召来,先告诉他云梦舟的身体如今在诡龄长生殿,但在圆儿气冲冲要去离去时又道夺回遗体之事不急,有另一桩重要之事需要圆儿的帮助,其中甚至牵扯到他的爹亲佛剑分说。
一听与自己的爹亲有关,圆儿立刻严肃起来,同时心中对师尊暗自道歉,毕竟师尊已经去世了,但爹亲还活着,所以他先帮爹亲,师尊应该也不会怪罪。
后来,圆儿在点天机的指引下去观颅地窠找回了被鬼梁天下偷走,用以打开伏龙壁机关的萤玥石,也就是无所球,而后便前往春霖境界。
“点天机爷爷说,我只需要像上次一样,心中念着爹亲,就能让他回到我身边,所以我不停地转啊转,可是却一直找不到爹亲,叔叔,你见过我爹亲吗?”
见过,就在方才还被你当成怪物,现在不知有多伤心呢……
黑发剑者将这句话默默吞下,温和地揉了揉圆儿的脑袋,同时思考起为何在圆儿眼中自己仍是正常人类形象,而佛剑分说却成了怪物呢?
按说自己来到春霖境界,陷入大雾中的时间还要早于佛剑前辈,所以应当不是时间的关系,而自己与佛剑也都曾进入过黑暗世界,也不应该是在其中沾染了什么导致形象的变化。
自己与佛剑大师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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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素还真也在与佛剑分说讨论着。
“前辈的意思是说,如今这个不正常的世界,很像是前辈曾经去过的没山?”
故老相传,春霖境界的人作恶,死后会堕入没山。据佛经记载,这里是地狱与人间的交接处,是一个意识聚集的地方。
一个人只要生存过,意识就会残留在时空之中,作恶之人被业力所缚,死亡瞬间的痛苦意念会将最后一点意识拉入一个世界,一个小如针尖,大如宇宙的世界。
没山不是灵魂的聚散地,只是一点点意念在此受苦,不得解脱。
这些信息还是当初佛剑分说初来春霖境界,追查夺走阿那律眼的盗夔獠翾的下落时得到的。然而盗夔獠翾早被鬼梁兵府联合言家一同杀死,唯有前往没山才有可能寻到他最后一点意识问出阿那律眼的下落。
春霖境界的历史上唯有三人在活着的时候用意识体进入过没山,但两人的意识被永久困在那里,现实中直接死亡,还有一人的意识虽然侥幸逃回,却也变得毫无神智,疯疯癫癫。
即便如此危险,佛剑分说为了找到阿那律眼探清魔界地形,依旧义无反顾地设法进入没山,最后果然寻到了盗夔獠翾,从他口中得知了阿那律眼的下落。
但没山进来容易出去难,有人将现世手持照耀往昔之灯为佛剑分说照亮回归之路的黄泉指路·烛幽微杀死,企图令他的意识也永远沦陷在没山。
最后幸得圆儿以萤玥石,也即无所球代替照耀往昔之灯的功能为佛剑分说照亮归来之路,否则一代佛门高僧圣行者便要陨落在这片极东之地。
“吾永远都忘不了那片萤绿色的光点,以及圆儿的呼唤,所以方才见到无所球的光辉,我立刻就将这异世界与没山联系起来,虽然它们并不完全相同,但我能肯定两者之间必然有某种关系。”
佛剑分说语气笃定,素还真也不怀疑他的判断,而是思索道:“依前辈所说,进入没山需要照耀往昔之灯与观向未来之眼。
“用观向未来之眼在找出不存现在之穴,而后意识离体,通过不存现在之穴便可进入没山,等到想要出来之时,便需照耀往昔之灯发挥作用,才能顺着灯光的指引找到回来的路。
“观向未来之眼便在言倾城身上,那么这是照耀往昔之灯吗?”
说着,他提起教堂圣女给他的提灯,佛剑分说仔细观察了一会摇头道:“这不是照耀往昔之灯,但给我的感觉却有点相似。”
素还真点点头,又问:“前辈曾说,在没山之中杀业越重,身躯便越重,甚至可能会寸步难行,直至被地底流沙吞没而后塞入满是窟窿的山体中,只露出一颗头来,永远承受着枯寂的痛苦,且因是意识体,在没山武功是无用的,这一点倒是与现状不太一样。”
“杀业、惩罚、怪物……”
清香白莲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语,忽然一道灵光闪过脑海。
“难道前辈和那人在圆儿眼中形象不同,是因为所负杀业不等而导致的?毕竟那家伙只是才诞生不超过一日的分身,而杀业却是本体造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