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康清珏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且她来到过棚户区这边,那么她被卷入到纷争当中,生还下来的可能性确实就不大了。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坑洞就是康清珏自己造成的呢?
夏雨雪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假设康清珏是一名超凡者,在她的能力还无法确定的时候,的确有这种可能性存在。
即便这种可能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但只要不是真的为零,那就意味着这种假设可以成立。
不过她的这些推测是没办法告诉路晨的。
先不说路晨无法接受康清珏是一名超凡者的事情,单说眼前这个坑洞——如果夏雨雪告诉他这可能是康清珏搞出来的,那么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夏雨雪在欺骗他,或者是在以此安慰他。
没有意义的话,或者说了也只会起反作用的话,倒不如不说。
“可能康清珏被卷入到了一场超凡者之间的争斗当中,不过她具体的情况还不能确定。毕竟我们还不知道争斗双方的立场,以及他们发生争斗的原因。”
顺着最接近路晨想法的思路,夏雨雪给出了一个解释,“给我一些时间,我去周围看一下,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如果能确认争斗双方的身份的话,那么我们最起码能找到他们,向他们询问康清珏具体的……去向。”
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不能让路晨觉得康清珏已经“必死无疑”了。
即便他觉得康清珏凶多吉少了,也还是要引导着他,让他去亲自确认康清珏的具体情况。
至于康清珏的真实状态——夏雨雪觉得应该没有人想去重蹈那位教皇的覆辙。
他们绑架了康清珏,无非也就是想从路晨这里得到一些东西而已。
比如真祖之血提炼出的贤者之石之类的……
“……拜托你了。”
沉吟许久之后,路晨发现,自己所能做的事好像只有请求夏雨雪,让她来给予自己帮助。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他的心中浮现,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包裹起来。
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夏雨雪第一天来到他家里的时候问他的那个问题:“你觉得是保留那些血族的特征好一些,还是去掉那些特征好一些?”
他给出的回答是,去掉那些特征好一些。
因为当时他还没有做好成为一名超凡者,成为那个“血族真祖”的准备。
他迷恋着那种平凡的普通生活,享受着被路晓雨依靠的感觉,也习惯了每天在教室里看着康清珏和周文背影的日常。
如果只是让他在这种普通的生活,和“血族真祖”这个身份之间做选择的话,无论多少次,他都会选择前者。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好像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因为这并非是一个单纯的选择题。
他所做出的选择只是他自己的选择,但他无法左右其他人的想法。
他可以选择继续做一个普通人,但当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接踵而来的时候,他也只能默默地去承受。
超管局、国安部,这些建立宗旨为保护普通人的部门和组织,已经将他排除在外。
在他们看来,他和那些暗中觊觎着他的人之间的争斗,大概只是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这一次是康清珏出现了意外,生死未卜。
那么下一次会不会是周文,或者是路晓雨?
就好像《笑傲江湖》里的那个刘正风一样,你选择了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可是问过了别人同意没有?
树欲静而风不止,你自缚双手,那又怎么好意思去怪别人不请自来?
开门揖盗,不过如此。
恍然间,他忽然发现自己做的事,就如同一个打工人辞去了自己的工作,回家拥抱自己的妻儿一样。
但直到临死前他才发现,是他自己断绝了自己的经济来源,导致自己家连过冬的柴薪都买不起了。
然后连同他自己和他最在乎的家人,一起冻死在了彻骨的寒风中!
“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就算是为了路晓雨,为了周文和康清珏,他也不能继续再以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活下去了。
留在他们身边,只会给他们带来危险和灾难。
他需要那份属于血族真祖的力量。
即便因此而被路晓雨讨厌,被周文和康清珏所厌恶,他也必须强大起来!
诚如夏雨雪之前所说,现在的他还没有做好转变立场的准备,也还没有亲手杀死一个人的觉悟。
但这些东西之后都会有的——即便是没有也没关系,因此而受到怎样的伤害都是他自己的问题,是他自己太过怯懦。
只是唯有一点他必须确认,那就是把他所带来的危险从路晓雨他们身边带走!
跟夏雨雪一起,离开z市,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去禹舟岛,去某个异空间或者小世界。
在路晓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哪怕是变成一个只会挥舞刀刃的怪物也无所谓……
“夏雨雪。”他抬起头,向着行走在废墟中夏雨雪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一个杀人狂魔,你会怎么做?”
说起来,夏雨雪这两天应该也过得很辛苦吧。
明明是他自己的选择所带来的麻烦,那只大眼怪,那个修女,还有康清珏的事,原本都该和她无关。
但她却如同陪着一个任性的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转学到他的班上,跟着他一起去上学。
是不是其实她已经很不满了,但只是忍着没有说出来……
“那我就帮你磨刀,怎么样?”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在听到了路晨的问题之后,夏雨雪便好像漫不经心,又好像是开玩笑似的给出了答案,“或者你挑着担,我牵着马?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
杀人狂魔什么的,听起来就吓人好吧?
而且我觉得你大概也不是那块料,所以就不要勉强自己啦。
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说起来,我其实也挺强的啊。
现在也就是咱们在明他们在暗,抓不到他们的尾巴。
等我逮到他们了,就挨个儿削他们一顿,你觉得怎么样?”
比如去龙虎山一趟,一把火烧了那群牛鼻子的道观?
她瞥了一眼脚下的半张符纸,微微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