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
快要走出树林时,林大福望见江对岸有一辆拉柴的牛车,喜出望外。
拄着树枝当拐杖的林如玉,摇了摇汗湿的小脑袋,“大福哥,咱们不过去。”
嗯……林大福不解地看着林如玉,“坐车。”
林家娇生惯养的娇娇嫡长女林如玉,出入必前簇后拥,车马周全。但现在脚踝肿成馒头的林如玉,首先考虑的却是安全,“咱们不坐车,赶车的是恶人。”
马头山的悍匪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提着鬼头刀追人,就说明此处还是他们能掌控的地界。自己若爬上这辆牛车,离着被马头山的悍匪抓住就不远了。
听到赶车的也是恶人,林大福立刻瞪眼找石头。林如玉连忙唤道,“大福哥过来,咱们先不出林子,等牛车走了再赶路。”
“哦。”
林大福应着走到林如玉身边,却又往旁边挪了三步,老老实实靠坐在旁边树下。
男女授受不亲。憨傻没读过书的林大福进了大户人家,也被教导得记住了规矩。
“啪!”
林如玉拍死一只趴在自己手上吸血的蚊子,又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她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得先捋清脑袋里的乱麻,才知怎么去救小姑娘的娘和弟弟。
待牛车走远后,林如玉扶着树起身,“大福哥,咱们再往前走一段,寻个歇脚的去处。”
林大福看了一眼林如玉被衣裙遮住的没鞋穿的左脚,又盯着自己脚上用布条绑住的,姑娘从恶人脚上脱下来的布鞋,望向江边,“找鞋。”
林如玉笑道,“水流太急,找不到了。”
打脸总是来得很快。
林如玉的话说出去还没一炷香的功夫,沿江找鞋的林大福便跑了回来,将林如玉的另一只绣花鞋,怼到了她鼻子尖上。
这运气……
林如玉的斗鸡眼由湿哒哒的绣花鞋,转到呲着大白牙向她邀功的林大福脸上,接过鞋子夸奖道,“还真让大福哥找到了,大福哥真厉害。”
被夸奖后,林大福笑得比阳光还灿烂,林如玉也跟着露出笑容。
林大福没有如小姑娘记忆里那般被山匪砍死,曝尸荒野,她也没有被山匪欺辱了去,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的确是一个好的开端。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居然发现有匹马从树林里走了出来。马,是这个时代最好最快的交通工具!
小姑娘是会骑马的,不过她现在伤了脚踝不能驾驭马匹。林如玉低声问林大福,“大福哥会骑马么?”
林大福也盯着马,小声回道,“会骑驴。”
林如玉……
好吧,会骑驴也行。她操纵马缰绳,大福哥把马磴子当驴蹬子踩!
话说回来,有驴镫子这玩意儿么?
林如玉让林大福上前拉住马缰绳,却见这匹枣红马背和鞍上竟有未干的血迹。
林如玉将不再滴水的绣花鞋穿上,示意林大福牵马等候,她则顺着血迹,寻找马的主人。
听到动静,手握长剑、背靠大树的黑衣短须长方脸男子张开虎目,直视从树后冒出的小脑袋,然后愣住了。
此处,怎会有如此漂亮的小姑娘?
林如玉的目光扫过横七竖八躺着的四人,才落在短须男子身上。这人与躺着的四个衣着有别,应该是马主人了。这马主人目光虽未散,脸色却十分苍白,应伤得不轻。
“咳……”
林如玉清了清嗓子,可还没等她开口,靠树坐着的男子却将手中剑扔了,指着余外地上的包袱,中气不足地开口道,“在下有一事相求,若姑娘肯帮忙,包袱里的银两和林外的马都归姑娘,充作姑娘的酬劳。”
见林如玉躲在树后,两只黑溜溜的眸子里满是戒备,短须男子咬牙,拼尽全力身体前倾,俯趴在地上,露出后背的伤。
林如玉这才发现,马主人后背竟有道尺余长的刀伤,伤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这伤若不及时处理,此人很快便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男子转头看向林如玉,虚弱哀求道,“劳烦姑娘去趟东五里外的乌沙镇,告诉泉景典当行的东家陈景成,就说我家老爷想吃凤华楼的蟹黄包,让他多买几屉送过去。”
“在下绝非恶人,若姑娘肯帮忙,这份恩情在下来生做牛做马,定当报还。”短须男子说到此处声音渐弱,显然是要撑不住了。
林如玉手握匕首一瘸一拐上前,先小心翼翼确认躺着的四人已死得不能再死,才打开了马主人的包袱,见包袱里除了换洗衣物、一包银子外,还有几个小瓷瓶。
短须男子断断续续道,“瓶里……是刀伤药、药酒,正可……治姑娘的……伤。”
刀伤药?林如玉打开药瓶挨个闻了闻,转眸问道,“可有针线?”
短须男子微愣,缓缓道,“无。”
林如玉快速将四俱尸体翻了一遍,也是马主人命不该绝,真让她凑齐了需要的东西。
林如玉先打开翻到的酒囊,将自己的双手、匕首和针线快速消毒,然后穿针引线,走到短须男子身边道,“你这刀伤万幸没伤及内脏,忍着些,我给你缝合伤口。”
缝?当他是块布么,破了缝上就能好?短须男子的嘴角抽了抽,劝阻道,“姑娘,嘶——”
还不等他说完,林如玉已用刀割开他背上的衣裳,用烈酒清洗伤口后,开始用针线缝合。
十七岁的林如玉,虽然只是是某知名医科大学的大一新生,又因疫情原因,一个学期大半时间都在上网课,但她却是懂得如何缝合伤口的。
因为林如玉自小便给孤儿院诊室内的医生打下手,还在线上教学软件中系统学习了外科手术技能,掌握了缝合伤口的技能。只不过,她的缝合技能是用猪肉练出来的,还没在活人身上实践过。
活人和死猪的肉差别很大,林如玉缝完最后一针后打了个三重结,再用匕首把线割断后,觉得自己手指都累得要抽筋了。
她活动几下手指,才将刀伤药均匀洒在男子伤口上,再用他包袱里的一件里裤将伤口捆绑固定,欣赏了几眼自己的劳动成果,才美滋滋对已经昏迷的男子道,“我为你缝合了伤口,也会去乌沙镇送信,作为酬劳,你的包袱和马都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