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的一天,京城郊外官道两旁草长莺飞,鸟语花香。只是偶尔有一两个踏青的少男少女,将野外的飞莺惊了一惊。
护城河边的两排青青柳树,正摆动着媕娿多姿的身姿,自矜的审视着城外那些天下各处来的士民们。
一辆略微显得有些破旧的马车远远行了过来,在官道上等着入城。
车帘被掀了起来,露出一张很清秀的脸,那人望着京城的城墙,看着四周面色安乐的人们,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原来这就是京城的味道。”
这人自然就是宁臣。经历了很长时间的艰难行程,他终于来到了京城。这一路上。他十分好奇的观望着陌生之中带着九分熟悉的大清天下,终于满足了自己的游历**。
双脚落在官道上,宁臣微微转动脚裸,刻意让布鞋的鞋底和这片土地多接触一会,似乎想体验这京城土地的与众不同。
京城外的城墙极高,宁臣窝在一片阴影里,看着青色的城墙,向左望看不见尽头,向右望也看不见尽头。这座巨大的城池竟然看不出方圆多少里,惶惶然的一直沉默在天地之间。
天地间第一重城京城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因为这座城实在是过于巨大,过于宏伟。
宁臣跳下马车,交了钱,目送马车远行,然后去了城门口排队。
入京的人有些多,京城禁地,所以排的队有些长。宁臣等得有些无聊,看着前方排队的人群,轻声嘟囔了一句:“妈的,进个城还排这么长时间。”
站在他前面的人似乎听见了他低声咒骂,回头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宁臣也没有说话,但是从那人的眼神里,他可以清楚的捕捉到那种谨慎小心的神情。也就是这时他才想起,京城似乎是个重城,像自己这样乱说话,会被杀头的。
他想到这里,慌忙紧闭上嘴,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等队伍排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中午的时间了。城门口的士兵面色严肃,仔细的检查了他随身携带的行囊,这才将宁臣放行。
宁臣通过检查,站在城门口,看着远处仿佛会放光一样的出口,突然就有些紧张。
自己这就叫进城了?以后就要在京城里混了?那是应该高调一点,还是低调一点?
当然,此时自然容不得他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宁臣站在原地不动的时候,早就有官兵在后面叫嚷催促。
宁臣微微一笑,也没有向官兵大哥回嘴嚷上几句,抬起脚,大步向城门内走了过去。
京城的城门楼子很长,而且阴暗的有些可怕。唯一能让人感到心里舒服些的,大概也就是远处的出口了。从城门楼子里便能看见出口处,一片光亮中,时不时的走过一个个人影,无数的叫卖声不停地从那处传来。
等宁臣从城门里走了出来,又见着这天地,见着这城,见着这京城的百姓,才真真的感觉出来京城为何被叫做大清第一城。
此时正是中午,太阳格外的毒辣,宁臣本以为这时间正是吃饭的点儿,路上行人应该不会太多。哪知一出城门竟是如此一付胜景。
一出城门,便看见无数叫卖的摊位,街上行人如织,或驻足摊前讨价还价,或三三两两彼此谈笑。
京城的百姓们穿着大多朴素,尽皆是一些青色或者灰色的长衫。宁臣眼尖,却是从这些朴素中看出另一些味道。京城百姓穿着虽然朴素,但是看其做工质地,比之宁臣在杭州城里看到的百姓穿着,大概还要高上一个等级。
京城女子的打扮也很朴素,在这路上极少能见到有什么大红大紫之类的鲜艳颜色。在这初春乍暖时节,妇人们还穿着有些厚的衣裳,年轻妖娆的少女们却早早的就换上了薄衫,以展露自己美妙的身姿。更有妩媚的少妇,大胆的只穿着抹胸上街,胸口处的那片雪白以及某个深深地沟渠,很是惹人注意。
宁臣胡乱的走着,他竟然吃惊地发现,在这京城的街道上,竟然还有洋人。这是个高鼻梁蓝眼睛,身材高大的外国人。一头卷发,满脸的络腮胡子,依稀间还可以看出这人有些英俊的面孔。当然这是以宁臣二十一世纪的独特眼光。
其实真正让宁臣吃惊的并不是这个。在一个国家的首都能看见外国友人,这是很正常的事。问题是如果你在大清雍正年间,看见一个外国人在大街上摆摊,这就有点奇怪了。而且那人的摊前还围着一大群姑娘家?
宁臣笑了笑,打算凑个热闹。他走到那个洋人摊位前,拱一拱手,用最为地道的英语轻轻说了一声哈喽。
围在摊前的姑娘们被这一声哈喽惊了一惊,再看看宁臣,发现是一个眉清目秀的读书人。
宁臣本就是一个仿佛带着书香气的儒生,再加上他本来就长得不难看,这些姑娘们是越看他越顺眼。有些大胆的姑娘开始向着宁臣抛抛媚眼,可惜宁臣现在只想和这个外国大个儿闲聊两句,对这些小姑娘们实在没什么兴趣。
碰了个软钉子,姑娘们只能自认倒霉,暗叹自己碰着了个木头,姐妹们互相招呼,对着宁臣翻了个白眼,嬉笑着又去了别处的摊子。
直到姑娘们走了,宁臣才发现这洋人大汉卖的竟然是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小瓶子里是一些绿色的液体。他笑了笑,不用猜他就知道,这些是花露水。
他拿起一瓶儿,拧开盖子,凑到鼻前闻了闻,一股儿专属于花露水的香味扑鼻而来。这感觉还真是有些怀念啊。
他将瓶子放下,微笑看着这位洋人大哥。
这洋人只是微微一愣,然后仿佛见猎心喜一般,开始和宁臣交谈,这也不怪他,他独自一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儿,又语言不通,早就快把他给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