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郑大记者听得目瞪口呆,小嘴都成O形了,常闲看看日头道:“今儿不早了,哥们从鬼市到晓市,一直这么斗智斗勇的有点乏了,就到这里吧!“
看郑芒还有些没尽兴,常闲指指前面道:“看到那哥们了没?“
手指处在十米开外,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腋下夹一公文包,两手交叉围在自己的肚腩上,一派龙行虎步的样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成功人士。
此人后面跟着一戴着眼睛的年轻小伙,尽管那男子显得不耐,没有好脸色,那小伙也一直腆着笑脸跟在后面,颇有些不离不弃的意思。
“瞅着了,就一二皮脸嘛,怎么了?“
郑大记者对这种没脸没皮的人可是没有好语气。
“也别小看他们哈,他们叫“跟屁虫儿”,被他们祸害的人可是不老少。“
常闲开始收拾自己的家伙事,跟郑大记者摆摆手道:“下次吧,我们找个时间去茶馆听相声,我再跟您絮叨絮叨这跟屁虫的事儿!“
“嘿!怎么就下次茶馆喝茶听相声了?”
郑大小姐看着常闲挺直的背影慢慢远去,跺了跺脚,自己都没发现,这样的小女儿态在自己这假小子身上可是很少见的。
要是常闲听到的话,也会觉得冤枉,茶馆听相声不是早先就说好的吗?他待人接物习惯性的留个尾巴,为下次的联系留下由头,这是营建人际关系的小技巧,每一步都显得很自然,关系就是这样一步步加深的,只是他这习惯性的做法遇到女关公会有什么结果就不好说了。
不要问西湖道西湖里在哪里,问就在津门NK区,跟南开大学近在咫尺。
常闲下车将自己的黄色二手大发停好,满意的拍了拍有些掉漆的车门,这老伙计还算给力。
这辆被人称为“黄虫”的津门大发曾经是北方诸多城市街道上的一道风景,最常见的就是“面的“。
当年中央台“要发家,买大发,发发发!“的广告响彻大江南北,火的时候国各地到津门购买华利大发面包车的人,几乎住满了津门的一条街。
不过进入新世纪后,随着一系列新的车型如夏利、富康、捷达的出现,“夏天热,冬天冷“的大发颓势尽显,前年干脆就停止生产了。
津门的街道窄,大发转弯方便,停在路边也省地。而且大发结构简单,承载能力也很强,既能拉货又可以拉人,使用起来特别方便,有这么多的竞争优劳,常闲本想花个三四万入手一台新车,但是由于大发停产,只得花了一万五买了这台二手货。
“胡嫂,大碗牛肉米线,辣!“
小区外公路边有个挂着“牛肉板面“的摊位,常闲过去拉开一条塑料凳坐下,对炉子旁边的大嫂说一声,再扭头对旁边五米外的一个年轻汉子喊道:“大崔,俩烤肠,一鸡蛋!“
“好的!“
那边的汉子欢快的回了一声。
这一带常闲非常熟悉,从读书那会儿起,这个牛肉板面的摊贩就有了,手艺不说好不好,但是他们一家几口自己也是吃这个,只是为了节约,牛肉舍不得多放,只是搁个三块两块的沾点味道,干净和质量是能够保证的。
那烤肠的大崔倒是来得不久,是冀省保定人,刚刚退伍,没有工作的门路才干这个的,性子憨厚。
饱餐一顿之后,常闲再在路边买了几个苹果,噔噔噔,步履轻快的回到自己的出租房,今天首战告捷,他还急着盘点自己的收获呢。
西湖里是老式的小区,城市的扩张让很多村镇变成社区,村里新建楼房给每个村民两套房,一套一室一厅的独单大概四五十平米,一套两室一厅的偏单大概七八十平米。
现在很多原住民已经搬进了新居,这栋楼里入住的不少是外来户,常闲租用的就是顶层七楼的一个偏单,一个月一千二百块。
和这栋楼有些老旧的外表相比,房间内部就要精致得多了,墙壁上都重新粉刷过,虽然谈不上豪华,但也绝不寒酸。
客厅显眼位置摆放着三件套的沙发,白色的人造革很有质感,前面是浅色的茶几,上面的磨砂玻璃桌面上画着兰草,对面的电视柜上是大屁股的三十二寸王牌彩电,拐角是美的的立式空调。里头的卧室靠墙是一张很结实的木制床,衣柜,沙发,一应俱。
外侧的餐厅旁边是他的书房。
窗户之下,是一张书桌,油漆铮亮,还有九成新。这是常闲刚参加工作时买的书桌,上面放着一台惠普的笔记本电脑,右上角摆放一个实木笔筒,里面十几支大小不一的狼毫羊毫兼毫的毛笔,沿着笔筒是依次摆放整齐的一方端砚,一方铁斋翁的松烟墨,可以看出主人是经常使用的。
书桌前是一把藤椅,做工很讲究,清漆刷得光可鉴人。藤椅旁顺手是一副围棋棋墩,两个云子围棋的藤编棋篓子规整放置,还有一本陈祖德九段的《当湖十局详解》,翻开了一半。
但这并不是最吸引人的。
这间书房之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一个高大的书架,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如果有老先生来到这里,一定会目瞪口呆,倒不是说这些书多么高深,毕竟这附近云集了南开大学、津门大学、津门师范大学这些名校,再多的书也只是毛毛雨。
而是这些书门类繁多,跨度太大。
德鲁克的目标管理、韦尔奇的六西格玛、戴明的质量标准、朱兰的质量现场、稻盛和夫和松下幸之助的人力管理之类的企业管理类;MBA时间管理、营销4C、4P、4R、4S理论、关键时刻MOT之类的个人能力管理类以及南方周末等一些杂志。
但这些书籍都堆在书架的下面,看来并不是很受重视。
摆放书架上面的各种书籍,大部分都是历史和文学类书籍,居然又超过八成以上都是旧式的线装书。举凡《诸子百家》、《二十四史》、《战国策》、《资治通鉴》到钱钟书先生的《管锥篇》等无一不备。
其余《诗经》、《古文观止》、《唐诗》、《宋词》、《石匮书》等也赫然在目。而且这些书籍上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灰尘却又皱褶重重,可见是经常阅看的,绝不是摆在这里装装样子。
书桌上还打开着一本厚厚的《中国文物鉴藏指南》,看了一半的样子,上边用红笔密密麻麻写了许多批注,足见阅读的认真。
这样的书房,如果出现在饱学鸿儒的家里,也就罢了,这间书房的主人,却偏偏是最底层的古玩小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