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钩钓鱼“是江湖上的勾当,古玩行玩这个玩得溜,都成行话了。
说的是骗子会借助一件有价值的古玩,勾住有兴趣的买家,迫使他不断投钱,最后骗子突然用钩走人,让买家落得钱货两空。
老陈利用一对价值不菲的官帽椅,来钓住古玩贩子的欲望——这是个标准的“借钩钓鱼”式开头。
等把古玩贩子钓起来,再用低价迅速甩钩,偷梁换柱,利用拆迁走人——这算是不标准的“借钩钓鱼”式结尾。
标准的应该是应该是团伙行骗,分工合作。得手后迅速转移,鱼沉大海,隐于江湖。
假如是标准的借钩钓鱼,常闲刚才就趁机离开了。
那伙子人可是不但会唱《文昭关》,也是会唱《金刀阵》的。
可他刚才看了周遭并没有旁人,连先前那个鸡窝头姑娘都似乎不在了。
估摸着老陈是老津门人,想在津门安度晚年,不是漂泊四海的江湖客,不敢下死手,他才敢回来看看有没有机会。
“哦!老陈我在乡下这么些年,这我哪儿听说去……“
老陈还是一脸的憨厚,眼里却闪过一抹厉色。
常闲的意思非常明白,就是他们的套子他已经看穿了,而且也打了电话,有人接应,不该动的歪心思就不要动了。
不过他老陈也不怕,按照古玩行的规矩,可是不带找后帐的。就算是以前被他钓的那些鱼拿他都没有太多办法。
今天虽然不知道哪里露了破绽,大不了不干这一票也就是了。
“陈师傅,我也不跟您玩虚的,您那对官帽椅是好东西,大开门,我想留下。您要是愿意呢,加上这院子里的这堆破烂玩意,一脚踢给我……“
常闲指指房内,又指指院墙下的东西,笑笑道:“八十五万,立马转账!怎么样?“
一脚踢是行话,是说把所有的物件捆绑一起进行交易。
“呵呵!小兄弟不赖,老陈我看走眼了,让您笑话了……”
老陈也没有什么尴尬的,看常闲似乎没有什么恶意,撇撇嘴道:“不过八十五万?您这价有点……”
常闲截住话头道:“搁前两年,您放嘉德春秋拍大概也就这价,这两年黄花梨是起来了,但古玩行的事儿您清楚,中间猫腻太多,今儿涨明儿落的太常见了,您要是有门路,敢上拍,愿意等,兴许能高点儿,要不然在沈阳道,超不过七十万去!”
看老陈还在沉吟,继续道:“看看这片儿,已经人去楼空了,巷口铲车都开始过来了,说不定明儿您这儿就没了,是吧?”
“老陈师傅,咱有嘛说嘛,您岁数也不小了,去逗逗孙子享清福,不比在这破地儿呆着强?”
常闲这话里话外已经说的透透的了。
您这路子颜色不对,不敢上拍,上拍被过往被坑的冤家瞅见,明里暗里够您喝一壶的。
不敢上拍,又没有古玩行的资源,您不外乎三条道:
——去沈阳道出手,您超不过七十万去。
——继续钓鱼,这地儿明儿个说不准就要拆了。
而且,钓鱼这事儿,打的就是时间差,时间长了,古玩行就这么大,没两天能给您传大洋彼岸去,哪条鱼还上赶着来送菜啊?
——您留着当传家宝。
得,当我没说,不过古玩这玩意有涨有跌,今天还值一套房,明天说不准就值一马桶了。
老陈,年纪不小了,别等着在江湖挨刀了,回家逗孙子玩不好么?
老陈看看常闲,笑道:“八十五万?支票?”
“八十五万!支票!”
常闲笑笑,这会儿认识支票了,毕竟不敢转账。
老陈又指指墙角:
“一脚踢?”
“一脚踢!”
“行了,就这么着吧!”
老陈看着真有些老派江湖人的杀伐果断,说完这句话,摆摆手,一边往里屋喊道:“起来了,麻利点,咱们也要走了……“
“你这死鬼,总算舍得走了?“
屋里响起了女人的说话声,等人走出来时,原本披散在面前的头发,已经是捋到脑后去了。
嚇!这哪里是老太婆啊,分明就是个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也不管有没有外人,边说话边厌恶的把身上那土不拉叽的衣服给换下来。
“小常,那儿还有一对儿椅子,干脆送你算了,也是花了一千多块一张做的,搁书房也不错的……”
老陈没理他媳妇,对常闲努努嘴道。
那儿放着两张几乎和外屋一模一样的四出头官帽椅,虽然用料和做工还算考究,在香气中夹杂着酸味,纹理散乱,颜色浅黄,局部还有点泛紫,也看不到多少“鬼脸”。
应该是越南黄花梨的,虽然都是叫黄花梨,价格可就是天差地别了。
常闲道了声谢,仗着小伙儿身体棒,干脆一个肩膀扛了一个,把这两张分量不轻的椅子给扛了起来,拔腿就往外面走。
到了巷子口,小心的把椅子放到车厢里,边沿处都小心的拿了车厢那红毯子包上,生怕磕着碰着了。
常闲这前脚刚走,老陈媳妇悄声道:“怎么突然就收手了?”
“这年轻人不简单,被他看出来了,就坡下驴吧!”老陈轻叹一声。
“这样也好,凡钱不可赚尽,路不可走绝,咱靠这对官帽椅赚了不少了,也够了!”
“是啊!可就是,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老陈一边沉思,一边和媳妇把那两块匾抬了出去。
突然,他想道这堆破烂东西没藏着什么宝贝吧?
转念一想,不至于的,除了他出手的东西,他那死鬼老爹也没跟他说还有别的东西值钱。
那堆破烂,那都是他自己亲手丢的。
几十年了进进出出的,这么多人都没有当回事,要真是这么些个人都是睁眼瞎,那也是运道使然。
和杨村影帝斗完法,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常闲也懒得再费劲花时间跑出去吃饭,随便啃了几口自带的饼干,喝了几口水,看着车厢里面的宝贝心满意足。
除了那四张椅子,墙角那堆破烂已经在他拐两个弯之后,找地方扔掉了,就留下了那块老匾和花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