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是作为一个君王,董卓这样说话肯定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别看他年纪已经四十还多,之前的董卓只能说一身年龄都活到狗身上了,连明主都算不上,更别说更进一步成为帝王了,而现在的董卓,四十多岁的躯壳里面却是一个只有二十出头的思想,两年不到的时间里,还要在这个时代挣扎着生存,成长如此,对他來说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成就了。
屋子中,尽管众人心中仍旧惶惶,在董卓将话点透后,几人也只得将心思按下。与几人不同,顺利达成目的后,贾诩的心情顿时变得好了起來,相由心生,僵硬的脸庞上,呵呵的笑意让众人看了不明所以。
心里疑惑着,董卓沒了一丝继续讨论的兴趣,强制压抑着将剩下的事情说完,便挥手让几人退下。
“仲康,我能信任你吗?”屋子中静寂无声,甚至连周围的守卫都被许褚挥手退了下去,董卓如同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不知是过了多久,董卓眼中闪动着莫名之意,声音嘶哑的淡然出声。
“许褚本是粗人,蒙主公不弃,着人奔赴千里相招,又以亲卫之职许以褚,如此重恩,褚粉身碎骨难以为报,主公之言,便是褚当为之事。”砰地一声中,许褚双腿一下子跪倒在董卓身前,头颅用力狠狠一下撞击在地面上,慨然道。
“好,如此,我便交给你一件事情去做。”董卓上前,将许褚从地上拉了起來,双眼定定的看在许褚身上,良久后见其神色始终如一,咬了咬牙后沉声道。
“主公但请吩咐。”许褚还要再跪,却被董卓一手用力抓着,只得用手在胸口猛地捶了一下应声道。
董卓转身,疾步走到旁边的书案旁边,伸手一把抓起墨锭在砚台中胡乱的研磨几下,随即也顾不得墨汁是否研磨妥当,将墨锭一抛,一手将一纸张铺在桌案上,一手直接将旁边放着的笔拿了过來就用。
看着董卓神色焦躁的模样,许褚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之前屋子中发生的事情他是亲眼亲历,对董卓会有这般模样的原因,许褚心中隐隐有些明白,他虽不笨,可是眼下的事情明显有些复杂,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你立即动身返回长安,将此信函交到文优手中,若是他有问起其他,你只管实说即可,此事事关重大,切记,务必亲手交给文优,任何意图接手此信函者,杀无赦!”一句杀无赦,让许褚心中不由就是一个激灵,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只觉得在董卓交待这句话的时候,犹如一头欲要噬人的猛兽,只是在他晃神之间,再定睛去看时,却又什么都沒有发现。
“诺。”许褚应声,随即许是觉得自己只回答一个字有点太含糊了,再又沉声道:“信在人在,人亡信亡,褚此去必定不会让他人接触。”
董卓点点头,对许褚的回答很是满意,不怪他这样紧张,在他的势力中,影卫占据着重要的一个部分,即便是不说这个,一个贾诩在他看來,分量就要比整个影卫还高,这两个方面无论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題,都足够让他伤筋动骨了。
“去吧。”摆了摆手,董卓忽然间觉得很累很累,这种自己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一直都是他最不愿意接触的,这也是一直以來对影卫的事情他都不去管的原因,只是现在看來,却是他错了。
其实,在这一点上,到说不上或对或错,帝王心术,从來都是最让人莫测的,是以从古至今,在皇权盛行的年代里,就从來沒有人如同董卓现在这样彻底放权的,制衡,才是王道,而且,真正的最终权利,都是掌握在帝王手中。
这到不能说后世之人不如古人,真要是论阴谋诡计來,后世的手段才更让人防不胜防。只是最为主要的是,他董卓之前不过只是一个混迹街头的人,权 利圈中的各种尔虞我诈,他从來就不曾接触过,一个升斗小民,你能指望他有怎样的“抱负”?
一直以來,董卓都觉得自己已经彻底的融入到这个时代中了,可是直到现在他才霍然惊醒,他自己那所谓的“觉得”,不过是他自己自以为是的自欺欺人罢了。
他麾下的人,无论是李儒、贾诩、郭嘉,还是李傕、郭汜等西凉老人,亦或是太史慈、乐进等这些陆续被他招至身边的人,对他们,董卓愕然发现,自己竟然从來就沒有仔细的了解过他们,自己对他们的认知,更多的都只是來自于自己后世带來的那些记忆,而一旦如同今天这样出现突如其來的变故后,他自己首先感受到的,竟然是无所适从,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心思变换着,董卓甚至连自己何时坐下的都不知道,脑袋转动着,一些个往日里从來沒有考虑过的事情一一开始翻腾,呆愣的眸子中,在惶惶失色的焦躁中,一抹狠辣悄然酝酿起來。
一连三天,董卓军主力纹丝不动。
三天里,董卓谢绝了一切求见,甚至连吃喝都在屋子中几不出门,他在等,等从长安回传回來的消息。
三天里,与董卓一样,贾诩同样谢绝了一切求见闭门不出,他也在等,等着董卓处传出的消息。
三天里,高顺如有神助,五千陷阵营先是一战而下涪城,之后,高顺下令甩开百姓的包袱,火速出兵南下,连夜奔袭了百多里外的锦竹,斩杀刘璋部将爬庞乐,收降庞乐部两万三千人。
随后,高顺留下千人留守城中,而后带余下的三千人裹挟庞乐部六千兵卒发兵雒县,雒县守将在沒有情报、沒有防备的情况下被骗开城门,雒县守将弃城,仓惶而逃。
而到了这里,高顺距离成都城,只有百里之遥。
董卓得到高顺传回的消息时,高顺大军已再次出发,这一次,高顺的目标是,拿下成都。
战局变化的太快,以至于在刘范、刘璋等人还沒有完全撤离的时候,高顺就已经兵临城下。
“刘璋,你父刘焉于益州虽然也沒有太大的恩惠,可是也不曾像你一样蹂 躏百姓,你睁眼看看如今这益州,还有丝毫民殷国富的模样吗?你好好听听百姓是怎么骂你们父子的,我要是刘焉,就直接抹了脖子了,如你这般作为,又将你父陷于何地?”
成都中,百姓早已被驱逐的差不多了,粮草器械也大多被运送出城,就连兵卒,这数天的时间里,各地派來成都的大军陆续赶至,刘范已让刘璋带了其中半数先行,如若不然,单只是如今高顺的这一番叫骂,就足够将刘璋气得吐血了。
不过,不比刘璋,无论是见识胆略还是心性才能,刘范都完胜刘璋,虽然他心里也惊异高顺赶來的速度如此快,可是对高顺的挑衅,刘范显然连理的心思都沒有。
“刘璋,你这懦弱无能的人,竟然连战的勇气都沒有吗?怪不得刘焉这么早就死了,如你这样只会吃老本的,就是再有两个刘焉,也不够你吃的。”高顺带來的人不多,只有三千,就是这三千人,几乎有半数的人还是从俘虏的降兵中募集进來的,连日的高强度行军打仗,即便是强如陷阵营,也有很多人承受不住,不是倒在攻城战争中,就是在急行军的路途上掉了队了。
“成都的士卒们,如今我主董相国带着大军稍后便至,你们要留下來给刘焉陪葬吗?难道你们忘了刘焉死在一个女人的肚皮上这种事情了?战争是为了守卫家园,可是你们在前面为他刘焉打生打死,他却在后面玩弄你们的妻女,这样的人,值得你们为他效命吗?我主仁厚,不想给刘焉这种人陪葬的就出城投降,我主承诺既往不咎……”
城头上,随着高顺一句接一句的叫喊声中,嗡的一声轰乱起來,被一群人簇拥着的刘范见此,脸色顿时一白。
打人打脸,骂人揭短,可以说是最为毒辣的了,高顺的这一番话毫无顾忌的就这么叫喊出來,即便是忍耐如刘范,也止不住的心头火起。
刘焉的死,极为不光彩,以及其后差一点成了益州掌权者的赵韪,两人可以说是栽在了同一个女人的肚皮上,董卓能够出兵,高高举起的旗号就是以刘焉的死为借口的,不管真正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普通的士卒又岂会去管这个,高顺的一番话,顿时敲击在他们的心坎上。
“來人,让督战队上來,凡无故喧哗者,杀,窃窃私语扰乱军心者,杀。”咬了咬牙,刘范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不用高顺进攻,光是城头上的士卒反戈一击,就足够将成都掀个底朝天了,要知道,现在城中的士卒,大多都是从各地赶來的守卒,精不精锐暂且不说,战争发生的原因他们还都是第一次听说,心思动摇,要是待会儿再被高顺顺势诱惑一下,只怕这成都城,真的就完了。
“可是大公子……”刘范身边,一人面色为难的看了过來,迟疑着张口准备劝说。
面色一整,刘范脸色瞬间写满狰狞,双眼几欲喷火的反瞪了回去,吼叫着将这人后面的话打断:“沒有可是,军令如山。”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