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來的突然,去的却是不快,等到营地收拾完毕后,轲比能黑着一张脸坐进营帐中开始生起了闷气。“好了二弟,冲进营地的匈奴人已被杀了干净,怎么说也算是出了一口气,等明天天亮攻城前,二弟让人将这些匈奴人全部砍了摆在榆林城下,正好能回击一下刘豹。”口中劝慰出声,董卓的心里却是暗叹侥幸,匈奴人深夜袭营,不说轲比能,就是他也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沒有,叹息的同时,董卓的眉头却是大皱了起來,沉吟许久后喟然说道:
“必须要派人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榆林城门紧闭,咱们的探马日夜不停的在那周围观察,稍有动作的话也不会逃过他们的眼睛,可现在咱们却被数千匈奴人摸到了营地后面都丝毫沒有察觉,有一就会有二,总不能咱们在前面打着仗,后面却让匈奴这些混蛋给端了老窝吧,匈奴人不擅兵法机谋,不是为兄看不起他刘豹,以他的脑袋,绝对不可能想出办法來。”
“大哥说的不错,是该要好好查查,还有那些巡守的混账东西,夜里的巡守小弟可是派了不少的人,可这群家伙竟然连个示警都沒有出,亏我还把他们当成精锐來培养了,竟然连个营地都看护不住,一群蠢货。”听了董卓的话,轲比能立即接口出声,说到最后,不由忿忿的骂了起來,满是戾气的眼神恨不得将那些死了的东西给弄活了再杀一次。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董卓便起身告辞了,这夜才过了一半稍多点,折腾的董卓也是乏了,一回到自己的营地,朱灵就迎了上來引着董卓去了营帐:“主公,鲜卑人这次损失大了。”
“确实,匈奴人中肯定跟早先的鲜卑人一样有高人相助,要是估计的不错的话,肯定又是袁绍的人在搅动风波,袁家的野心实在太大了,等这次羌胡之地的战争平定下來后,说不得本相也要好好会一会他袁家了。”揉了揉眉头,董卓只觉得脑袋有点大,浑然忘了朱灵本就是他话语中之前鲜卑人中搅动风波的人。
“……”脸上尴尬的一笑,朱灵口中原本想要说的话顿时给憋了回去,见朱灵沒有回应,董卓不由抬头看了一眼,见到朱灵此时的模样,这才有些恍然,连忙出声安抚道:“文博不要多心,本相这可不是在说你。”
“主公高义,之前末将确实是错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末将在鲜卑部落之时,每每见到我汉人之惨状,就深为自己所行感到愧疚,只是末将不过是微末出身,人微言轻,幸得遇主公,不然末将此时还仍旧是浑浑噩噩助纣为虐呢。”对袁绍,朱灵心中也确实是沒了多少忠义之心,在鲜卑生活的短短半载的时间里,他亲眼亲耳的所见所闻简直颠覆了他一直以來的坚持,每每这时,他就恨不能脱出袁绍手下,只是被世俗束缚,他最终也沒有勇气挣脱,一直到碰到董卓。
“匈奴这次的动作,明显是奔着我们的粮草來的,只不过他们來的人还是太少了,沒有影响到我们罢了,只是轲比能这次可算是栽了,整个营地三分之一被烧了干净,另外三分之一也烧了大半,不过这么一來匈奴人可是捅了个马蜂窝了,明天的攻城,轲比能只怕是要疯了。”既然已经想及了朱灵的出身,董卓当即就要将话題岔开,哈哈的大笑了一声后,眼中顿时闪烁起莫名之色,似是欣喜,又似是幸灾乐祸。
“主公说的是。”赞同一声,朱灵随即开口道:“主公,匈奴与鲜卑一样,做事几乎全凭蛮力,是以在最初袁……袁绍派遣末将与公则先生去往鲜卑之时,同样也有向匈奴派人,只是末将位卑,不曾得知其人是谁,不过公则先生或许知道。”许是第一次开口直呼袁绍的名字,朱灵说出的时候那一瞬声音不由就是一顿,不过这话一说出,很明显其已心向董卓更多了。
“呵呵,无妨,公则现在远在鲜卑草原之上,就是想问也來不及了,不过不管他是谁,区区一介文士本相又岂会怕了他,折腾了半夜也是累了,你也赶紧休息去吧,明天之战,还要靠将军你來指挥呢。”淡然一笑,董卓脸上自信的说道。
“诺。”看着董卓,朱灵心中顿时大定,昔年他选择投效,虽然有被逼无路的无奈,却也未尝沒有他对董卓的崇拜在内。
说崇拜,也许袁绍都不一定有让朱灵怀有这样的心情,而对董卓,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诸侯联盟,百万大军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能阻挡的下的,天下诸侯群聚,天下之英才自然也是群聚在了一起,可就是面对着这样巨大的一个压力,董卓不仅凭借着自身的实力硬生生将诸侯联盟的百万大军阻挡在虎牢关外,最终竟然还将这百万之众打的溃败而逃,这对天下间如同朱灵一样的武将來说就是一个奇迹,而对螓创造出了这个奇迹的董卓,他们不少人就起了尊崇之心。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这简短的八个字虽然残酷,却也是如今这个时代乃至之后近两千年中不变的法则,也正是朱灵的这种心思在,在需要面对抉择的时候,朱灵沒有丝毫犹豫的就做出了选择。
夏日的天总是亮的很早,只是有了昨天半夜里的突然遭袭,天已昏昏亮的时候整个营地都还仍旧一副安静的模样,一直到日头升上半空,整个营地才总算喧闹了起來,董卓刚刚懒散散的从营帐中走了出來,就正好见到轲比能带着人赶來,稍一整理后,两人当即合兵一处直奔榆林城下而去,只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却被眼前所看到的情景给惊住了。
原來,鲜卑人营地遭袭,冲天的火光连绵纵横,处在高处的榆林城中的匈奴人又怎么会沒有觉,被叫醒的刘豹再与许攸碰面后,两人只是一嘀咕,又哪里不明白这很有可能是之前派遣出去的匈奴人动手了。
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大笑着高兴而去的两人在痛快的睡了一个回笼觉后,一大早醒來却愕然现,城墙下三千多具尸体正一排排整齐的被摆在了起來,前方正中的地方,是三千多个匈奴人的头颅摆放而成的“京观”,这怎么能不让城中的匈奴人感到心惊胆寒。
因为机密,榆林城中的匈奴人很少有知道有一支队伍被刘豹悄然派遣出去了,而知道内情的人大都是匈奴军中的大将亦或是较大一些部落之中的头领,而作为“贵族”的他们自然有着特权存在,起码睡个懒觉什么的就沒有人敢出声多嘴,也是因为此,知道内情的人沒有人在城头,而在城头的人有丝毫不知道内情,当这三千多具尸外加上一座“京观”摆放在城下的时候,对匈奴人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几乎是就几个呼吸的功夫,城头上的辅兵最先崩溃了起了。
不是所有人都不惧死亡的,有着刘豹之前的惨败在,匈奴人在面对鲜卑人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惊惧莫名,再加上现在眼前的场景,只不过是辅兵的他们又怎么能忍受的住这种折磨,不单是他们,即便是那些个经历过战争的精锐士卒,他们心中又何曾不是惶惶难安,而等到刘豹被唤起來的时候,消息已经止不住的传遍了整座城池。
“撤退吧单于,兵无战心,将无战意,如之奈何。”看着城下不远处摆放的“盛宴”,许攸只觉得心头抽搐,索性他们之间的距离甚远,血腥对许攸所造成的冲击不是太大,而且能够跟在袁绍身边并占据下举足轻重的地位的人的又岂是无能之辈,这点心里承受能力他还是有的,只是开口之间,口中却不由的叹息出声。
“我不甘啊。”凄厉的哀嚎一声,刘豹的脸色瞬间变得潮红起來,片刻后哇的一口心血喷了出來。
谁又甘心,想他许攸才刚刚施展了身手,夸口出去的大话此时就好像变幻成了巴掌,一下一下狠狠的抽回在了脸上,可是即便这样又如何,如今城中的匈奴人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稍有动静,只怕就是一场大败,既然这样,还不如主动撤出的好,起码主动权还能在自己手中。
其实许攸也知道撤退不是件好事,可是此时的他又做不出什么力挽狂澜之事,而自己这边却刚刚才突袭了对手的营地,不管成沒成功,以鲜卑人的性子,又岂会轻易的就此揭过,更何况还有着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董卓,几乎不用想他也知道,接下來他们所要面对的,必然会是疯狂的进攻,而以现在匈奴人的状况,很明显根本就抵挡不下來。
榆林城头,一杆白旗不知何时飘在了其上,每个汝墙的口处,都会有着一身的甲胄被支撑着立在那里,而人影却不见一个,这种情况,董卓在看到后又怎么能淡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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