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刚才我也道过歉了,该说的话也已经说了,可是你家这位小姐却不依不饶,杀人只不过头点地,怎么着,今天想找茬是不?”
刘朝奉见她这样说,心中不由得叫苦不迭。
凭他几十年的人生经验,眼前这俩人肯定不是善茬,否则他们也不敢在金记店铺里撒野。
杜文林冷笑一声:
“你把话说清楚,究竟是谁在找茬?我们来就是为了询问一下能否当剑,收还是不收,你们给个明白话就行,不收我们马上就走入,肯定不会赖着你们。可是你却出口伤人,你说是谁在找茬?你既然这样说,那么今天这事还就真的不能了了。不给个交代咱们就没完!”
小凤仙气得脸色通红。转身对刘朝奉道:
“老刘,去后院把干活的伙计都喊来,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老娘不客气了!”
刘朝奉站在那儿没动,心说,今天要有麻烦了。
“金记典当行”的后院是一个金家的缫丝作坊,作坊再往里就是面对另一条街的“金记缫丝行”,专营蚕茧缫丝加工生意。
作坊里的伙计不下二十人,皆是身壮力猛的结实大汉。
小凤仙见刘朝奉站在那儿发呆,暗骂一声,自己快步走向后院。
片刻,后院呼呼啦啦奔出一群壮汉,手持各式干活的家伙。
小凤仙手一指:
“好好收拾这俩不长眼的东西!”
在小凤仙的眼中,一个是文弱公子,一个是佩剑装门面的娇滴滴大姑娘,能有多大的能耐?凭着手下这些粗壮大汉,肯定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杜文林依旧坐着没动,冷眼看着那些极欲立功的家伙。
年轻貌美的女掌柜命令既出,大家岂有不认真表现之理?况且,这么多人面对的只是俩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这么好的立功机会如果让别人抢了先,岂不是做梦也得骂自己蠢?
于是,扁担,短棒,木叉等外门兵器一拥而上,对立在堂中央的王铃就招呼了过去。
王铃气得大笑起来,笑声未落,身形迎着乱糟糟的人群就冲了上去,顺手夺下一个短棒,以棒当剑,用一招普通的华山剑法对着那些人斜着砍去。
壮汉们似乎已经看到胜利后美貌的女掌柜给他们每人抛去的媚眼,有人甚至幻想因为自己冲锋在前,功不可没,以后老板娘肯定会对自己青眼相加。
可惜,一起幻想皆起于瞬间,也消失在瞬间。
十多个怀揣梦想的汉子已经被王铃全部放倒,于是店铺大堂惨嚎一片,似乎进了屠宰场一般。
王铃拎着木棍,瞪着双眼,朝着躲在柜后的小凤仙走去。
小凤仙吓得腿肚子已经转到了前面,本想转身逃离此地,无奈双腿打颤,移步不得。
隔着柜台,王铃伸手揪住她的衣领,猛地用力,把她凌空从柜台里拉出,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小凤仙娇贵之躯哪里受过这般痛苦,差点就被摔得背过气去。
翻了半天白眼,才嘤嘤哭了起来。声泪俱下,梨花带雨,倒也楚楚可怜。
有人想爬起来,王铃一声大喊,
“趴下!”手中木棍也没闲着,迎头就敲了下去。
众人皆老实地趴在地上,哪里还有人敢动分毫。
眼前这位俊俏的妙龄女子,在他们眼中本应是天仙一般的美丽可人,可是现在却成了名副其实的魔鬼。
躲在角落的刘朝奉哆嗦着走了过来:
“二位公子小姐,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就让这些粗人回去吧。今天都怪本店不对,慢待了二位,请二位留下贵宅住址,等金管家来后,定会亲自去贵府道歉!”
王铃与杜文林对视了一眼,心中说道:正主总算要露头了。
“也太看不起本小姐了,一个小小的管家去道歉,他算哪根葱?”
刘朝奉嗫嚅了半晌,无奈说道:
“说实话,金老爷最近出了远门,这里的所有营生都是金管家代为执掌。”
“你既然这样说,那就暂且拿他当回人。不用去我们府上道歉,金管家在这儿给我们把话说明白就好,我们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但是金管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小人来了,下人们无故得罪二位贵人,我金福代替金老爷给二位陪不是了?”
随着声音,身穿一身绸布长袍的金福,佝偻着身子,碎步进入店堂。
原来,小凤仙去后院招呼伙计们的时候,就让人去喊金福马上过来。
杜文林斜眼看着金福,他发觉这个人虽然表面上老迈,然而从他的声音上可以听出,内力十足,根本不是一个佝偻着身子、走路打晃的老年人所能发出的。
“你区区一个管家,名副其实的奴才,却能代你家老爷行事,足见你平时也是欺上瞒下之辈。金老爷让你做管家,算是瞎了眼。”王铃言语尖酸刻薄,金福的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死人一般难看。
“小人的确就一奴才,蒙老爷高看才有了今日。望二位给小人一份薄面,放过这些下人。改日老爷回来会亲自去贵府拜访!”
“那可就说好了哦,我们回家等着他。只是你也得给我们个时间,他究竟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总不能成年累月得在家等着他吧?”
“这个。。。。。。”金福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一下子不知如何答复。
支吾了半晌,道:
“老爷什么时候回来,我也真的不知。”
杜文林站了起来:
“那好吧,如果他不去找我们,我们会再来找他的。走了。”
杜文林摇着折扇出了店门,王铃俏生生得陪在旁边,一边走一边说笑,好一对金童玉女。
金福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心中痛恨不已。
他太熟悉他们了。
无锡任府地下虫族伏击,横山桥小镇截杀,长荡湖沉船事故,茅山万福宫事变,无不来自他的指挥,所以,怎能不认识他俩?
今天他俩突然来此闹事,肯定不是无的放矢,是不是已经掌握了自己的什么把柄而来敲山震虎?
金福出了一身的冷汗。
“本小姐今天表现的怎么样?”王铃得意洋洋道。
“还算勉强吧。”
“哼,如此出色的表演,本小姐可是第一次哦。”
“好吧,既然有如此天才,以后会尽量给你提供表演的机会。”杜文林笑了笑,接着道:
“不过不管咋说,还是得到了一条重要线索,那就是这个管家金福不简单。他现在几乎就是第二个金老爷。金昌顺失踪后,他应该负责了金家所有的内外管理。并且,他极有可能知道金昌顺的下落。”
回到府衙,欧阳知府正与屠千军说着话,见到二人到来,欧阳知府道:
“上午有人来报案,在城郊一个破旧废弃的院落里,发现了一具男子尸体,通过仵作们检验,正是失踪已久的金昌顺。”
“是因为什么原因死亡的?”杜文林问道。
“是被刀割断喉咙而死。”
听到是被刀割断喉咙,杜文林突然想到了那个卫东青。
难道,他们是起了内讧?
想起三娘说,嬴氏三胞胎兄弟也来了常州,可是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他们就像埋在地下的炸药,不知什么时候会被点燃,一旦爆炸,就是惊天动地。
杜文林把对金福的怀疑说了出来,大家也都觉得这个金福并不简单。
杜文林没有提及嬴氏兄弟之事,因为牵扯事情太多,怕自己没法对大家解释清楚。
“金昌顺的尸体上还有什么线索没有?”杜文林又问道。
“从尸体腐烂的程度以及现场勘察来看,他应该死于十天之前,并且是死于一个雨天。”
杜文林舒了一口气:
“事情总算是有了进展,我们可以先围绕出事地点展开调查,或许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同时继续监视金家,特别是管家金福。”
“监视之事可以交给我们府衙,稍有风吹草动立马禀告两位大人。”欧阳知府道。
“好的,那就分头行动吧。”
城东的阿四父母早亡,光棍一条,每年初春的时候去有钱人家做几个月的短工,手里有钱后就辞工回家,把领到的工钱分点给住在村外破屋里的寡妇王氏,然后就住到她家。每天吃饱喝足后就去赌局里转悠,他赌钱的技术不错,大部分赌徒皆是输得扒了衣服再押短裤,可是他不但很少输钱,而且经常略有盈余。
每次回到王寡妇家,会甩给她一些碎银,于是又会得到王寡妇的彻夜温柔与激情。
可是,常在河边走总是会有湿脚的时候,一次抽老千不慎被抓,赌场老板看在他是常客的份上,砍了他右手的拇指,打断了左腿,轰出了赌场。
眼看着以后做工是做不了了,赌钱也不会再有赢钱的希望,于是王寡妇翻脸了,大吵一架后,用木棍把他赶出了破屋。
从此,只有乞讨为生。晚上经常会住在那个无主的破旧院落里。
这天晚上,风雨交加,自己正想躺在稻草上美美地睡上一觉,外面却传来了一阵人语声。
他趴在破门上向外观看,六个黑衣人立在院中,其中两个戴着黑色的面罩。
一个黑衣人训斥了另外四个黑衣人几句,转身往外走的时候,被身后一个黑衣人所杀,喉咙喷血,侧身倒地。
另一个与被杀者一起来的人吩咐那四人,好生处理尸体,然后转身消失在雨中。
四个黑衣人拖着死者往破屋走来,他吓得赶紧藏到了里间的角落里。
他知道,如果被他们发现他,他就是第二个喉咙往外喷血的人。
总算那几人没有搜查整个房间,扔下死者后,就扬长而去。
从此再也不敢去那个破屋里过夜。
有人发现死者后报了官,衙役来勘察现场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看着,但是他不想多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道理他懂。
最关键的是,即使给他们提供了消息,自己也不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并不想招惹是非,可是最近每夜都会做同样的梦,梦里一个黑衣人脖子往外喷着鲜血,眼睛直勾勾得盯着自。每次从梦中醒来,皆是浑身冷汗。
他被这个梦折磨得精神疲惫,浑身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