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父子是要造反吗?”
挨打的正是鹤庆候,就是他刚刚出言讥讽。
不知分寸。
听到朱元璋的质问,朱樉没有说话呆站在那,不见以往的放荡不羁像块木头似的。
淮西勋贵战战兢兢,他们不敢再开口说这对父子。
冒着龙颜大怒的风险都要动手,这种人他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还没解决完朱樉这事,朱尚炳跪下来但腰却挺得笔直向朱元璋开口,声音回荡在大殿内落入美人耳中。
“皇爷爷,孙儿不过是个没娘的,缺乏教养高攀不起鹤庆候嫡女,倘若成婚定不美满,只怕这辈子离不开凤阳高墙。”
他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在说件无关紧要的闲话。
但什么样的嘴会进凤阳高墙呢?
张婉之眼中带着惊恐,她望向朱尚炳时无意间四目相对,里面的杀意翻涌似乎要将她吞噬般。
她心有余悸地捂住胸口,冷汗直冒。
鹤庆候与秦王的梁子彻底结下了,即便成婚也没办法改变。
而且……
世子动了杀心。
朱元璋眼睛微眯看着底下这孙儿,在凝视下没有丝毫变化,终究是他小瞧了此子,他本来准备开口谁知有人忽然出列,跪在地上求情。
“皇爷爷,还请您收回成命,另为尚炳择良配,依儿子看来此女德行不佳,配不上尚炳。”
今日有许多人都在评价朱尚炳与张婉之。
却只有朱允炆一个人说,张婉之配不上他,那眼神中的坚定做不了假,他笑着看向前者不知该如何开口。
岂料下一秒。
“此事已定,天子一言九鼎岂能更改,简直胡闹!”
“另外朱尚炳听令,朕封你为岷王,封地便选在辽东,至于秦地便由第二子继承。”
满朝文武无不面色呆怔不敢置信,一门两藩王看似无比尊贵,但朱尚炳被封为岷王说的好听是封地在辽东。
但那个地方苦寒无比,说是流放都不为过。
“父皇不可!”
秦王听到这句话后面色难看,连忙出声想要制止,但当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身边的邓镇满眼烦忧,心想这绝对是亲父子,都不要命了。
而淮西勋贵则摆出看好戏的态度,个个幸灾乐祸,他们巴不得秦王出尽洋相。
在这宴会中竟只有朱尚炳面不改色,仿佛此事与他无关般。
“咔擦。”
张婉之的杯子被捏碎在手心,鲜血淋漓。
本来嫁给秦王世子没什么,好歹也是藩王加上秦地富庶,她还能接受。
但现在,还没嫁过去未来夫婿便被流放。
而且刚刚朱元璋的态度也十分明确,是不可能停止赐婚的。
记得她与张翼捉耳挠腮。
就在此时朱尚炳站了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抬头仰视高坐在上的那位,大声地开口。
“今日大喜,不知孙儿可否向皇爷爷讨个恩典?”
见他这样,朱元璋终归没有制止,任由他说话。
杜安道却心知肚明,秦王世子估计是又有了鬼点子。
否则不会这么说话。
岂料……
还没等杜安道反应过来,朱尚炳便开了口。
只听他说。
“多谢皇爷爷赏析,孙儿恳请您收回成命!”
本来还喧闹的谨身殿瞬间安静,众人齐刷刷跪倒在地不敢抬头打量。
岂料还没有等朱元璋放话,另外一个喝多的便来了。
朱允熥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走到朱尚炳跟前指着鼻子怒骂。
“你个臭小子以为会骑射了不起吗?还不是个庶子出身,凭什么看不起婉之,你以为你什么东西。”
因为背对的原因,他错过朱元璋愈发黑的脸。
就连与其不和的父子二人,都不由得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这才是真正的勇者。
杜安道忍俊不禁,背对着朱元璋肩膀一抖一抖。
就差没把我在笑三个字写在身上,而那不安分的朱允熥居然摇摇晃晃从禁卫手里抢来了剑,把这个横在朱尚炳脖子上。
稍有不慎,血溅当场。
而朱尚炳做出了令所有人都惊讶的举动,他站起身来用手握住剑引领着朱允熥往胸口刺去。
这出,把朱允熥的醉意都吓散了。
他将手中的剑丢下,愣愣地跪在朱元璋脚边。
谁知下一秒。
“啪——”
一记清脆的响声,不是朱元璋也不是朱尚炳。
更不是呆呆站在众人身边的朱樉,那满脸书卷气分明是仁厚至极的朱允炆,那双素来含笑的眼充斥着失望。
这巴掌彻底把朱允熥打醒,想起方才做的事情,他又无话可说。
耳边传来朱允炆的劝告。
“熥弟,我本以为会兄友弟恭,不曾想你居然连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也要动手,稍有不慎便血溅三尺,你能否保证在酒醉下发狂不杀人?”
这番话说的天衣无缝,没有为朱尚炳求情也并没有落井下石。
兄友弟恭四个字更是说到朱元璋心坎上。
看着这糊涂皇孙向朱尚炳示好,他面露笑意,心中已经动了杀心。
齐泰、黄子澄,危!
将这几个人除去,再将朱允炆带到身边教习,假以时日定有所成。
也不枉费他那句兄友弟恭。
兴许削藩也能免了。
“我说的没有错!朱尚炳现在都要去辽东,那里苦寒无比而且有危险,哪里是当藩王明明是活受罪,婉之与我青梅竹马,为何要棒打鸳鸯!”
朱允熥口无遮拦说出这番话,无论是淮西勋贵还是文臣个个战战兢兢。
再次跪在地上,心中暗道。
这一个两个都不要命了吗?什么都敢说,心里知道便好还非要说出来。
话音刚落,迎面就是一巴掌,是杜安道动的手。
那鲜红的掌印与白嫩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没过多久便肿起来了。
“朱允熥,你那话是何意?”
朱元璋冷声质问,浑然不见与他相助时的模样。
他,先是九五至尊,再是朱元璋。
蓝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终于上面那位发话了。
“几月后朱尚炳去就藩,你,朱允熥便禁足三月,杜安道会教你什么是规矩。”
这是真的动怒了,不过好在只是禁足。
淮西勋贵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他们再度将目光放在朱尚炳身上。
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他神色淡然不卑不亢对着朱元璋说道。
“孙儿请皇爷爷,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