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集市不远的一处酒肆内,布幡招展,酒香四溢,几个身穿烈火服饰的羊角男子围坐一桌,桌上摆着已是吃了大半的好酒好肉,几人都是有些脸色红润,微醺模样,看样子已经酒过三巡。
但几人眼睛依旧清明,从身上散发的淡淡妖气可以看出,几人修为不低,远超街上行人,这些酒水不足以奈何他们。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气势明显压过几人,众人举止之间也隐隐以此人为首,正是沈一丁,沈森和那名不起眼大汉也在其中。
沈一丁扫视众人一眼,开口道:“有那小子和杂毛畜生的消息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说话,在沈一丁威吓的目光下。
片刻之后,终于有一人壮着胆子站起身,向沈一丁施了一礼,尴尬的笑了笑:“沈族兄,这晚枫镇虽是乡野小镇,但毕竟有民十万余人,我等几人要找两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何况……何况族兄昨日又将几人以办事不力为由遣回族了,人手更加不够。”
沈一丁冷哼一声,两眼刹那间变得异常森冷,锐利逼人:“你是想说是族兄的不是吗?”
说话那人身子猛地打了个寒颤,酒劲也吓得退了不少,连忙道:“不敢不敢。”
一旁的沈森见状不妙,赶紧接过话道:“族兄,虽然咱们人不多,但都是族中精锐子弟,抓一个荒灵境低阶的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但这么多天还找不到那小子的藏身之处,族弟以为怕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哦?”
此言一出,不光是沈一丁,其他人目光也顿时刷刷地投在了沈森身上,先前说话的男子感激地看了沈森一眼,坐回了座位。
沈一丁将两人的举动看在眼中,但懒得理会,开口道:“你且说说看。”
沈森向众人施了一礼,道:“诸位都知道那小子有我族独有的血脉印记,老九他们曾追着印记到了有‘荒灵境禁地’的毒云泽,以为那小子只是混淆视听,凑巧进了毒云泽边缘,便守株待兔等那小子出来,谁知那小子居然走了出来。”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老九已经交待过了。”沈一丁皱眉道。
众人纷纷点头。
沈森没有接话,而是继续道:“诸位难道不奇怪吗,一个荒灵境低阶的小子居然能从毒云泽出来,敢问除了沈族兄,在座的谁敢保证从那百里绝命毒障的毒云泽走出来!”
“这,或许只是运气而已……”有人有点没底气地说道,这话一出连他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
运气?什么样的运气才能横穿数百里满是毒虫蛇蚁和毒障的地方?一次可以侥幸化险为夷,也不能次次都化险为夷吧,没点修为不可能做到。但老九等人说,那小子离开岚桥镇时确实只有低阶修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森接着道:“随后我们按着印记查到那小子就在晚枫镇,却一连数天一无所获,我们在镇里要抓那小子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谁人不知?不应半点消息也没有。”
指节慢慢敲着桌面,一下一下声音虽轻,却仿佛敲在了在场人心脏之上,沈一丁眼帘低垂:“你是说那小子背后有高人相助?可那小子只是一个散妖,背后没有妖族。”
“沈族兄,这可不好说,你我都知道这岚国疆域上万里,各种奇人异事数不胜数,一些数百年不世出的前辈高人也不是没有的,这晚枫镇……不就有一位吗?”沈森的三角眼宛如毒蛇般盯着沈一丁,缓缓地道。
沈一丁当即拍案而起,怒声道:“沈森!我劝你说话注意点!那个人跟我族可不是什么朋友!那人虽强,我们烈火角羊也不是吃素的!你屡次提到那个人到底是何居心?”
闻言,如芒刺背的目光忽然如沐春风般化开了,沈森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和善笑道:“族兄发这么大脾气干嘛,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提醒族兄一下,在这小小的晚枫镇,除了那个人又有谁敢跟我们作对?”
沈一丁脸色阴晴不定,沈森说的不是没可能,甚至很有可能。
因为他们怎么都不相信,若无高人相助,柳子桑这么低修为不可能逃过老九等人的追杀,若无高人相助,不可能逃出毒云泽,若无高人相助,不可能逃得出这么多荒灵境高手的围追堵截。
但世间没有那么多绝对之事,要知道,有一种情况叫做意外。柳子桑就是这个意外。
而沈森说的这个人,不光是沈一丁,就连整个烈火角羊也不能将其等闲视之,若是真的,沈一丁也不得不重视。
强行压下心头怒火,沈一丁终于是缓缓坐下身来:“那个老家伙已经失踪二十多年了,杳无音讯,应该早在和我族大战之中重伤不治死去了。”
沈森呵呵一笑:“族兄也说了是‘应该’,而不是‘一定’!”
沈一丁深吸一口气:“既如此,那就临时改变计划,发动在晚枫镇的所有力量,尽快找到那个小子!等抓到那小子就算被那个人发现了,那个人也无可奈何了!”
“是!”众人齐声应道。
是夜,无风,巨大的黑幕中阴云密布,低沉无比,星月皆尽不见踪影。
离枫树小院不远处,一个佝偻人影一闪而逝。
悄悄接近小院,输仇用力深深嗅了口气,眼中淫光四射,仿佛已经闻到空中隐隐飘散着令人迷醉的处子体香。
祝江枫和祝江凝都已熟睡。
“桀桀,左边房间呼吸微重,应是那祝小子,右边房间呼吸轻柔平缓,还有股沐浴后的香气,定然是那小美人的房间!”
输仇苍老的脸庞上涌出股兴奋的潮红,身子某处腾起阵阵燥热,似乎已经想到了那可口的小美人被其剥光衣物,按在床上呻吟不止的情形了。一想到祝江枫就在屋子另一头,若是悄无声息地将小美人就地法办了,祝江枫发觉后该是何种表情,输仇舔了舔干瘪嘴唇,想想就险些有点把持不住。
想到此处,输仇直接绕开祝江枫房间,直奔祝江凝而去。
矫健地翻过窗户,一张朴素木床映入眼帘,上面赫然是盖着薄被的祝江凝。
输仇笑容越发淫邪,笑的脸上的皱纹全都舒展了开来,堆在脸外,犹如一朵盛开的菊花:“哈哈哈小美人,仇爷会好好疼爱你的。”
就在枯槁老手将要触碰到祝江凝脸上时,薄被猛地一掀,令输仇眼前一花,随即砰的一声闷响,一只坚硬拳头夹带着白芒直直砸向了输仇盛开的菊花老脸,力道之大,直将输仇头颅砸的七荤八素,一时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好硬!浑灵境的肉身果然不一般!”
祝江凝惊讶地甩了甩有些疼痛的手,开口却是男子的声音。
输仇吃了一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不是小美人!”
祝江凝俏脸上一阵白雾散去,现出一张并不如何帅气却颇为坚毅的少年脸,两只漆黑眸子在烛火映照下闪闪发亮,清澈如水,正是柳子桑。
“我怎么不是小美人了,我不美吗?”
柳子桑故作捻了一下兰花指,想做出一副美人款款的姿态,却是东施效颦,柳子桑的脸庞配上祝江凝模样的身子,做出来的姿势不仅毫无美感,更是透露出股古怪。
“噗”地一声,一道银铃般的笑声爆发而出,紧接着输仇瞳孔一缩,右手横挡,便是在其脖子上截住一线寒光,定睛一看原来是柄一指小刀。
原本无人的窗户处慢慢浮现出一条玲珑身影,正是穿着夜行衣的祝江凝,此刻正弯腰捧腹而笑,毫无淑女姿态。
“哈哈流氓,真有你的,这衣服穿在你身上简直绝配。”
听着祝江凝的称呼,柳子桑眉头一皱,没有多说什么,手上动作虽然古怪,但不敢放松半分警惕,眼睛始终停在输仇身上,防止其突然暴起攻击。
但输仇却是不慌不忙,完全不在意两人的存在,接连被两人偷袭,一点也不恼,见来人是祝江凝,阴沉的老脸一亮,嘿嘿淫笑不止。
这时一道破空声响起,凌厉银爪闻声而至,速度之快竟带起了微微耳鸣,直向输仇下身要害攻去。
输仇冷哼一声,看都不看一眼:“哼,雕虫小技!土凝术!”
话音未落,土黄色妖气便瞬间腾起,在身前形成一个个小型土盾,声势浩大的银爪碰到土盾硬生生停了下来,半分也不得前进。
一击未得,祝江枫一连数个翻滚迅速跳开,和输仇拉开距离,冷冷地盯着输仇的一举一动。
“呵呵,祝小子有长进,都会找帮手了,不过这样弱的帮手还不足以吓到仇爷。”输仇瞥了柳子桑一眼,嗤笑一声,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对付你足够了!”祝江枫冷冷回应。
听到这番话语,输仇哈哈大笑:“真是狂妄的小子,难道忘记了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今日便让你们瞧瞧我噬银鼠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