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多谢你了。”
他方才的余光也注意到了,刚才在对弈的时候,一柄寒剑袭来,剑身险险地要擦过他的侧脸,但萧策相信李寒宁,毕竟她的一身武功当时在洛阳府邸时,他就已经见识过了,所以对她放心得很。
以李昭的身份立场,未必愿意相信萧策,也就是说他近日带过来的侍卫是淮安城上下他最放心的人。
看来李昭也没有辜负她的忠心。
李寒宁没有表示,她和李昭现在都在这里,就不能让萧策在这里出事。
远处有远及近刚才报官的小二终于领着衙门的捕快们赶到了茶楼下面。
“就在前面,各位官家老爷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们小店开店的钱还是问各位乡里乡亲借的,这要是摔坏了什么东西该叫我和掌柜的如何是好?”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
“看来今天这一场棋是下不完了。”萧策不动声色地对着面前的李昭,语气之间似乎有些可惜的说道:“将来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们继续下完这一局。”
他会记住这一局的落子。
李昭点了点头,今日没能分出胜负,实在可惜,不过他总觉得将来他们还会有时间继续这盘棋的,倒也没那么可惜了。
萧策看着李昭道:“公子你先走吧,麻烦竟然是我惹来的,自然就得由我来这里殿后,今日多谢你能来雁鸣城。”
来日若是有机会的话,他们应当还会在易水城相见。
李昭点了点头,侧身看了一眼他身后站着的李寒宁,只是一个眼神李寒宁便立刻意会,他们该走了。
等到小二带着官差来到二楼时这里只剩下了一片狼藉,和坐在原地品茶的萧二公子。
小二还以为他的金主会有事,毕竟他们只有四个人,看起来势单力薄,没有想到现在倒在地上的反而是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方才进来时还气势汹汹的刺客们。
小二看着面前的这一切,有些犹豫地开口道:“这我刚才去报关的时候,还看到他们打斗呢。”
不想就这一会儿的时间已经分出了胜负。
萧策在桌子上摆了两锭银子:“方才我的人下手有些没轻重,打坏的东西我赔给你,还望见谅。”
“好,好的,您这么说的话就太客气了。”
这些钱都够在这里重新买个小茶楼了,小二自然高兴地上到桌子前拿过来了萧策给的银子:“多谢这位公子啊。”
他现在巴不得刚才都给砸干净了,还能再多赔一点。
萧策站了起身,正要和侍卫离开的时候,却听见身后看着他的官差对着他的背影道:“公子留步。”
萧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官差走上前去又道:“听公子方才说话的口音,看公子这一身打扮与样貌,公子应该不是雁鸣城本地人吧?”
他来自洛阳,自然不是什么本地人,原本不想在这里打草惊蛇,但既然被人认了出来,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萧策侧过身去看了他一眼,一旁的侍卫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将自己别在腰间的玉令摘了下来:“这是洛阳王的二公子萧策,你也敢阻拦?”
洛阳的玉令所用的是梅花玉石,是本地所产,极难临摹,几个官差听到萧策的名字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跟着深了一深。
洛阳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地方,为首的官差只得退后一步:
“我等不敢,萧公子慢走。”
这边李昭已经和李寒宁乔装打扮相继离开了雁鸣城,虽然李寒宁在刚才李昭见萧策的时候也没看出他们之间聊了些什么,不过李昭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想必已经知道了这次萧策想告诉他的事,看他要去的地方像是离这里不远的易水城,她只要跟着就好。
他们几乎没有片刻耽搁,一路骑马赶到了易水城,只是这次进城之后没有选择这里的客栈居住,反而是来了一户普通的百姓家里,住在这里的只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老伯像是认识他们公子的:
“老朽恭迎公子。”
当年是李府的人让他住在这里,他便从此没有再迈出过易水城一步,直到李需要他的时候。
眼看着他就要行礼,李昭立刻扶了他起来:
“肖伯客气了,我很久才来一次易水,这里有你打理,一切自然放心。”
客栈容易招摇过目,而且不是易水城的生人,这段时间都入册登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端,李昭和李寒宁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
“你跟着我一路劳苦奔波,今夜就先好好休息上一晚吧,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
李寒宁点了点头,她当李府的死侍这么多年,非常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自然在这种时候也没有不该有的好奇心。
能休息的时候自然要休息,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何况明日公子他说还有重要的事,他们在老伯这里放心的住了一夜,第二日清晨的时候,李寒宁在院子里面见到了李昭。
不管是什么时候,李昭总是起得很早,李寒宁也习惯了早起。
“公子今天去打算去哪儿?”
不管是去哪儿,都会有她陪着。
易水几十年来都是冯家的人当城主,这几年都是冯家的族长冯知渊,战死在洛阳的冯程正是其一母同胞的亲弟。
“萧策与我在茶楼见面时,他的落子连起来便是易水的地形图,这里的势力盘根错节之下,只有一处空当,便指向暂时停放冯程尸体的冯家祠堂。”
都这么久了,他竟然还没有下葬,按照大量上下各地的习俗,尸体根本不能在祠堂待太久,头七便该入土为安了。
李寒宁立刻便明白了,若非是冯程的死还有蹊跷,冯知渊不会不给他的亲弟弟下葬。
李昭低头看了一眼,院子里面摆着的日晷,上面落的时辰正是清晨时分,一面对着身后的人沉声道:
“萧策之前与我书信一封,详细说了程安受伤的事,在这件事情上他跟我想的一样,冯知渊那个时候竟然已经让他平安离开易水城门口,又何必多此一举?如果真的是他根本不会在他回去洛阳的路上劫杀,何况冯知渊那个人我很清楚他的为人,他从来都是站理不站亲,小时候能为了一个不认识的百姓杀了自己的妹夫的人,怎么冲动之下在这个时候报仇。”
毕竟程安可不是一般的将军,他和萧策关系匪浅,从小就认识,而且小时候还三番五次的救过萧策,程安若是死在易水,他们才算正式和洛阳城结下了梁子。
“他身上的伤虽然是易水城士兵经常用的铁环武器,但手法却未必像,程安将军命大,虽然身受重伤人也一直高烧不醒,但昏迷之中有半个时辰是醒过来的,他亦告诉萧策,那批行刺他的刺客并不一定是易水城的士兵,他们都蒙着面。”
如此以来是有第三方的实力,想要挑起易水城跟洛阳之间的争斗,只是这一次程安自己命大,他要是真的出事了,萧策必定会不管不顾,连累整个易水城。
按照如此推算,程安遇刺的事情也在提醒他们也许冯程的死还另有蹊跷,当时萧策明明下过命令在战场上要是遇到他的话,不得为难。
但这些也只是推测而已,在见到冯程的尸体前一切还没有定论。
此刻若是萧策站在这里,易水城上下必定群情激奋,但他们来自淮安,所以一切都有所不同。
以李昭的身份而言,算是第三方,易水不可能既得罪洛阳又得罪他们淮安。
所以这次是萧策有求于他们。
“你们是何人?再往前走就是冯家祠堂了,外人不得入内!”
冯家祠堂门口有两个把手的士兵,看他们身上穿戴的盔甲和之前进城的时候站在城门口的几个人一模一样。
倒也难怪,在这里冯家就是易水。
李寒宁上前一步挡在李昭前面,也不搭话,那两个人看这两个人有要擅自闯进去的意思,就在想要拔剑的那一刻,很快被突然上来的李寒宁打中了脖颈,跟着便浑身酸软,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这下便没有人能拦他们。
李寒宁跟在李昭身后,他们进入了庭院之后,李寒宁便关上了门,院子里面是空的,没有人把守正堂倒是挺着一口上等红木棺材。
尸体已经放在这里很久了,俨然有腐烂的迹象,一进去便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仔细听,还可以听到苍蝇围绕的声音。
棺椁上的盖子倒着竖在一旁,那具尸体身上盖着白布,但脸部却没有遮挡,脸上都是血痂,已经难以辩驳。
腐烂成这样的尸体,已经是谁都认不出来了。
但他身上穿的那身盔甲的确属于程安。
“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擅闯冯家祠堂!”
他们才进来,不过一会儿,就有人反应过来,重兵包围了冯家祠堂,李寒宁此刻站在这里,几乎都可以听到墙外的脚步声已经很快将这里都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