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之后,我独自回了茶思思家里,好在这次有从卓桑家里提出来的油灯。
推开门,发现茶思思就坐在前厅的凳子上,直勾勾地盯着大门。
我被茶思思吓了一跳:“不是你干嘛就这么坐在门前,吓死我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和阿爹把钱还了?”
我微微一怔,阿毛果然把这事儿跟她说了,只是我没想到茶思思会这么直戳了当的问我。
“我给你和茶叔钱你们又不要,那天知道你们家欠债之后,我就想着既然你们不要钱,那我就帮你们把债还了吧.....这不是挺好嘛,茶叔不用每天那么累了,你也可以离开这里,去山外面看看。”
茶思思又是一阵沉默,她表情复杂地看着我。
许久,她一声叹息,有些无奈:“阿爹知道了肯定不会开心,他一向不喜欢别人这样的帮助....不过事已至此,钱还都还了,总不能我再去要回来。谢谢你知秋....”
“是我该谢谢你。”
......
这晚我独自一人躺在茶友平的床上睡觉,在这个寨子里也住了有小半个月,虽然这里不比城市里,但有足够可爱的人。
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我才睡着了。
我梦到了山里那条蛟龙,它总算是游到了海里,还梦到了带着那些血玉逃走的蝴蝶和被困住的白沙。
这一趟五龙山之行让我身心疲惫,但也见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五龙山之行也接近了尾声,等明天一早醒来我便会搭乘飞机回到咸阳。
回到咸阳以后,我要作为张家进军考古学方向的第一枚子弹。
我其实也明白,二哥大可以不必这么操劳和费心思,因为张家的大部分根基早在五年前那场倒斗行动中,就已经支离破碎了。
大部分的家里长辈都死在了墓里,没死的又被抓起来坐牢枪毙。是二哥撑起了残缺的张家,这些年苦苦支撑,还想彻底洗白和复兴张家。
这都是源于我爷他的影响力,他老人家生前就注重张家血脉的传承。二哥完全是从记事起就跟在我爷身边,所以我爷这一精神算是完全被二哥给继承了,以至于二哥现在对张家的执拗。
他当年大可以拿着家底,自己干个正经生意,虽然生活不会比现在这样富裕。但也不用经常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每次下地干活还得拜个佛保佑一下。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不过早上六点钟,茶思思早已经醒了,她拿着刀正准备照例去山上砍柴。
“我准备走了....”
“嗯.....哦。”
茶思思冷淡的态度让我不明所以,看着她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挠了挠脑袋,我道:“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下山,你对外面人生地不熟的,下山以后也能有个照应。”
“算了吧,你把债替我们还完的事情我阿爹还不知道呢,现在我一走了之.....”
我点了点头,也没再强求她。
之后,茶思思去山上砍柴,而我则是把茶友平给我的衣服叠好放在了他的床上,然后去卓桑家找二哥他们。
到了卓桑家里,发现二哥他们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几人正坐在屋子里抽烟。
见我来了,二哥喊了我一声,告诉我是早上十一点的飞机。不过还需要先把血玉给后勤堂的伙计,让他们走陆运运回去,因为带着血玉飞机安检时绝对不能通过的。
在卓桑家吃了早饭,差不多等到了八点左右,寨子外开来了两辆吉普车。曹师爷说这是后勤堂的车,专门来接我们,顺便带走血玉。
临走之前,我再次去了茶思思家一趟,发现她和茶友平都不在家里。我有些失落,离开前也没有机会跟他们好好道别。
等我们几人都坐上车了,我忽然看到从寨子里有一个人影很快地向我们跑来,我连忙喊住开车的伙计:“停车,停车!”
开车的伙计连忙刹车,我也看清了那人,是茶思思!
等她跑到了我们车前,我发现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从苗服换成了便服,身后还背着一个像是自己缝制的布包,里面鼓鼓的。
茶思思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喘息几口,对我道:“知秋.....你们能不能带上我一起下山?”
我感到无比惊讶:“你怎么突然要跟我们下山了,你跟茶叔说了吗?”
“早上阿爹回来之后,我跟他说了我想下山的想法,他也支持我.....对了,他还让我谢谢你,替我们家还清了债。”
我看了眼二哥,二哥只是轻轻地对我点头,随后别过脑袋闭目养神起来。
“那快别站着了,上车吧.....”
茶思思和我坐上了同一辆车,我这才仔细打量起来她;茶思思换了便服之后,几乎看不出来她是个苗族姑娘,活脱脱一个大美女。
大武也和我们坐在一辆车上,他对茶思思打趣道:“思思妹子,你下山之后准备去哪儿?要不跟我秋三爷一块儿回陕西,他肯定乐意....你说是吧,三爷?”
我有些尴尬,连忙说:“别听他瞎扯,你想去哪儿下山我让人送你去。”
茶思思对我浅浅一笑,她撩了撩头发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一起去咸阳....”
......
坐上飞机之后,茶思思就坐在我身旁,我到现在还在恍惚。昨晚我们都还在苗寨的房间里,只不过是几个小时我们已经一起坐上了回陕西的飞机。
“知秋,为什么他们要叫你哥哥和你二爷和三爷啊?他们的年龄看着比你俩年龄要大的吧....难道这就是你们汉族的复杂的辈分吗?”
一路上大武和曹师爷一口一个二爷、三爷,让茶思思早就疑惑不解了,碍于路上人多,但是现在我俩独处,她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这....倒是跟辈分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地位和身份的关系,他们口中的‘爷’并不是一种晚辈和后辈的关系,而是一种尊称。”我想了想,补充道:“就好像古代的时候,地主家的仆人要把家主喊老爷,把少家主喊少爷一样.....”
茶思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在我以为她放过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猛然抬头问我:“其实你根本不是考古学家的吧.....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你们家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