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二点半,大家决定结束,都很快乐。
叶三省悄悄地安排服务生存了酒,扶着有些醉意的曹红丽出了歌城。
齐雍峰征询大家意见去吃点烧烤,说这一次该他来请客。
曹红丽夸张地摆手说不去了,她和叶三省要回家了,要回温柔乡了。
清儿立刻说他们也要回家了。
然后大家告别。
上了出租车,叶三省问曹红丽住哪,曹红丽喷着酒气瞪他,说你在哪我就住哪。
叶三省突然紧张起来了。
毫无疑问,他喜欢她。
但是,这是不是也太快了?
但是,今天的气氛太好,他不应该拒绝她吧?如果拒绝那将很煞风景,甚至她可能会觉得受伤,以后都不理他。
但是,他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如果今天晚上他无法控制自己,将来,他就将为此承担无法预计的人和事。
但是,那又有什么呢?如果今晚他错过她,那可能是他一生也无法原谅自己的遗憾。
但是,她现在有些醉了,这是不是欺负女生,占她的便宜呢?
但是,她刚才还没有喝醉时,不就跟他亲密接触了,是接受了他吗?
但是,他就该因为一时的冲动……
但是……
……
一瞬间,年轻人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每一个念头都像是拿着刀在他脑中砍,溅出的都是他自己的血。
因为他意识到,这是他人生一个重要的时刻,可能会影响他的一生。
他必须慎重。
“去哪呢?”
司机扭头问他们。
“江城大厦。”
叶三省不由自主地回答。
突然之间,叶三省一下就轻松起来,心无杂念,完全放开了。
所有的疑难和选择都被一个陌生的出租司机这么一问,就豁然抛开了,或者,这也是命运。
他拥紧了她,转头,轻轻地吻她的耳朵,轻轻地在她耳边说:
我喜欢你。
第二天周六,一早高雪皎就给叶三省打了电话,问他如何安排,晚上可以组局,叶三省说陪一位朋友,今天一天都无法分身,高雪皎以为是叶三省某位特殊的朋友,却不想是他认识的曹红丽,没有多问,约了周日联系。
他们去了官帽山,叶三省和曹红丽都各自许了愿,曹红丽故作神秘地不许他问,然后去黄河水库划了游船,回到城里,吃了西餐看了电影就回到房间腻在一起看电视。
然后做*爱。
像所有那些初尝爱果的年轻人一样,他们对于这种游戏乐此不疲,直到最后精疲力尽才紧紧搂抱着入睡。
星期天上午,高雪皎打电话来说,他今天一天都要去义双县采访,晚上那边有安排,肯定要吃了饭喝了酒回来,不能陪他,又安排说他可以坐文化县那个宣传部副部长江家女的车回文化,她一般是晚上吃了饭走,曹红丽一边听着,表示同意,叶三省答应,请高雪皎给江部长说一声,上次他们吃饭挨着坐的,他有她的电话。
然后曹红丽带着他参观了她上学时读过的小学,中学,吃午饭的时候,叶三省问曹红丽年底了,他们一般接的年会,团年和庆功会是些什么单位,曹红丽愕然,叶三省解释说过年后希望做点什么生意,看看哪些行业的效益好。
曹红丽一怔,想到那天在歌城充值五千,这几乎是一个公务员一个月的薪水,叶三省肯定意识到耍了朋友,经济必然紧张,想要挣钱养她甚至买房,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叶三省大惊,忙问她又干嘛了。
曹红丽哽咽着说,以后他们在一起,可以不用上好的餐馆,节约一些。
叶三省怔了怔,反应过来,心里却是沉重起来,微笑着安慰她,说不碍事,他大学时勤工俭学,挣了一些钱。
——他心里想的却是易老色不想在贡城呆了,想来江城发展,他替易老色摸摸底,至于曹红丽这边,耍朋友要花点钱,甚至将来在江城买房,他完全没有压力,也没有想过。
——最难消受美人恩。
吃了饭两人就在酒店旁边的湿地公园散步,冬日的阳光煦暖宜人,曹红丽不管不顾地挽着叶三省的手臂,叶三省挣不掉,说人多呢。
曹红丽说正大光明耍朋友怕啥,叶三省说我配不上你,怕讨人毒打,曹红丽认真打量他一下,认真地说,还真是。把叶三省气得。
曹红丽得意洋洋地批评说,男人嘛,大度一点。叶三省趁机问,你看你那两个闺蜜的男友,单位又好,人也帅,你找我,是不是很吃亏?她们肯定背后说你了。
曹红丽抓紧了他,再次认真打量他,然后说,是说我瞎眼,挑花了眼最后挑了一个最不出众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跟你在一起,比跟我以前任何男友都有安全感。
安全感!
叶三省无语。突然之间非常讨厌这个现在非常流行的词。
不仅是女人,连男人也在说,不仅是年轻人,连中年人老年人都经常挂在嘴上。
知道他报考公务员后,除了陆多多,易老色这些人外,几乎所有熟悉他的人都表示了惊奇,觉得叶三省在大学四年经商经得如鱼得水,风生水起,突然想进入体制内,是不是因为安全感?
同时他也非常不舒服刚才曹红丽的话。
虽然他知道她这样艳丽的女生肯定追求的人很多,可是被她这么跟前面的“任何”男友相提并论,而且毫不在乎地说明很多,叶三省还是不能接受。
——或者,从骨子里,他还是继承了王道士很多传统观念和思想,是一个内心保守的人。
不高兴了,哈哈,曹红丽笑了起来,伸手捏他的耳朵,——她比他矮不了多少。告诉你真实原因吧,那就是缘分,因为你刚好在那一刻,发了短信。
叶三省苦笑起来,说那你是我充话费充来的。又想到出租车上激烈的思想斗争,加上一句,我们在一起也是因为出租车司机决定的。
曹红丽大约听懂了一半,哈哈笑了起来,反正就是这结果,不认也得认了。
是这结果吗?
叶三省在心里打个问号。
两人对看一眼,眼中都看出对方同样的渴望。
十三分钟后,他们回到房间,剥掉身上的衣服,相拥上床。
晚上他们打了电话给酒店送餐到房间,一直没出门,大半的时候都腻在床上。
八点钟,江家女准时来接他。
叶三省拉开车门准备坐后座,江家女招呼他坐副驾,说好说话。
上了车后她表情有些古怪,打开车窗,上了高速才关上车窗,开始恢复一位领导的形象,询问叶三省的一些情况,尤其是一个多月前那次“十万居民喝毒水”事件的一些详情,末了劝诫他,不要跟王洪九这些社会大哥搅在一起。
叶三省真诚地感谢领导关心,坚决地表态以后决不会这样了。
这是他的真实思想。
到船管站后,他表面上依然从容淡定,继续勤奋做事,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可是他的内心,还是经过了好几天的痛苦煎熬和深刻反剩
首先承认自己的错。
去见王洪九的行为的确太孟浪了,尤其是那种特殊时间。
那么,他为什么当时鬼迷心窍地答应高雪皎去见王洪九呢?
不仅仅是因为高雪皎是他同学。王道士教导他官场如战场,须心如铁石,不为情所困,这个情就包括了爱情、亲情、友情,所以他一旦真正认识到跟王洪九见面是一种危险行为,他也会断然拒绝高雪皎,或者寻找托辞。
他认为自己那一刻是飘了。
是因为在那次“十万居民喝毒水”事件中开始表现不错,觉得万事可为,又被省长点名陪同,杨中也对他欣赏,完全没有意识到跟王洪九见见有什么不对,甚至还企盼因此立功,一鸣惊人,所以才会在王洪九面前提出那些建议。
虽然他跟着就向杨中汇报了,但是那种行为,已经不可原谅,不可否认地要被定性为违纪了吧?
所以他最后承认自己是罪有应得,自作自受。
所以现在江家女旧事重提,他也心悦诚服地认错感谢。
江家女心里倒有些诧异。
县上这些官员,除了欧阳坚徐兰分管副县长和相关几个部门,只怕就是她更清楚水厂这件事前前后后的是非曲折,叶三省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最后被发配到船管站,换了任何人都可能牢骚满腹,可是这个年轻人似乎浑不以为意,态度谦虚,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样的人才,迟早会咸鱼翻身的,——何况他还不算咸鱼。
忍不住说道,想不想转到宣传上来?你们镇上那个宣传员兰什么,年龄大了,文章很一般,又经常卖老资格,我跟你们吴书纪说一下,你来接他好了。
宣传员在镇上同样没有级别不算职务,只是一个具体分工,上面还有D政办主任和分管副镇长,临江镇的宣传员是兰海涛,干了好些年了,叶三省知道,迟疑一下,说谢谢江部长关心,他现在在船管站刚刚做了一个培训,摊子才铺开,至少到年底,肯定都走不开,镇上也不会允许他临阵脱逃,所以他得先把这个培训做好,以后有机会再请江部长关照。
江家女好心被拒,本来以她副部长之尊接送一位乡镇普通工作人员已经是纡贵屈尊,只是照顾高雪皎的面子,这时心里不快,保持风度随口问什么培训计划,叶三省只得如实汇报,包括这个周五到江城跟交通局沟通的结果。
江家女大吃一惊,果然人不可貌相,果然是金子哪里都会发光,忙问这件事配合年底全市全县各个部门的安全检查,应该好好报道一下,你同学咋搞的?
叶三省苦笑道我哪里敢命令他,他这两天都去了义双县,面都没有见。江家女断然道,他不报道不行,还有,你回去先做个稿子,我让《江城日报》的记者联系你和那个兰宣传员,如果可能,推到《西川省报》的。
江副部长安排了工作,再沉吟一下,觉得没错,这件事具有典型性,很可能登上省报,无意中抓住一个宣传点,心情高兴,觉得自己接送叶三省这趟值了,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介绍给女儿认识?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已,她江副部长的女儿,总得门当户对才行,叶三省再有才能,也不知要混到哪年才够级别进入她的法眼,何况,刚上车时年轻人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她可是过来人。
唉,年轻人虽然有才,有冲劲,可惜持身不够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