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兵第一个跳出来,用刀比住周昌彬,跟着黄光亮出来用刀抵住周昌彬的背,周昌彬猝不及防,黑暗中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可是周德兵一说话,周昌彬就听了出来,不由大怒,喝斥过去,积威之下,周德兵嚅嗫着解释,黄光亮心里发虚,赶紧叫他绑人。
周昌彬确定是自己侄子后,不是害怕而是愤怒,一听要绑自己,立刻一拳砸过去,周德兵差点被砸晕,黄光亮又惊又怕,想起周昌彬从部队锻炼出来的身手和这几年在太平乡的威风,一个激灵,刀子一下捅了进去,跟着又是一刀,再一刀。
后来现场勘查,周昌彬身中十七刀,刀口由两种利器构成,显示袭击来自两个凶手,——握黄光亮后来交待,周昌彬被他捅倒在地,他逼着有些丧魂失魄的周德兵补刀的。
大“仇”得报,两个杀手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恐惧和茫然,原地呆了好一会,才想把把周昌彬的尸体拉到路边的田里,然后胡乱地收拾了一下就逃离现常
老天爷意外地帮了他们的忙,后半夜突然下了小雨,这几乎掩盖了所有的痕迹,给公安侦查带来了巨大的困难,警方大规模走访,寻找这场惨烈凶案背后的种种可能,但是他们发现,一方面,谁都没有可能,一个村里的人和人仇恨再大能大到哪去?另一方面,谁都有可能,这位周乡长在太平村乃至黄市镇,结下的仇人实在太多了。
好几年都没有任何进展,成了悬案。
而太平乡不可能一直让乡长空缺,立刻进行了再次选举,这一次,黄姓家人同仇共忾,联合一致对外,终于利用人多的优势,把前黄乡长的一位侄子选上了乡长,算起来,“倒周同盟”三人组中,前乡长黄光友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当然,“倒周同盟”中的另外两位,就命运不同了。
周德兵在黄光友的招呼下,新乡长让他继续担任治保主任兼护矿队的队长,并且不时给予他一些实惠,比如他以12块一亩地的低价买了74亩地,转手就卖了20多万,又用不到2万元,拿下村里一片苗圃,转手又赚了15万,其它小钱更是比比皆是。
黄光友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新乡长上任,他自然“官复原职”,重新成为电管站“站长”,这一次,横行乡里不再有人说个不是了,但是他的实惠似乎也仅此而已,他堂哥以前就不太喜欢他,主要是他做事懒惰,不然以他们的亲戚关系,早在十年前就关照他干大事了。但是这一次,黄光友认为是自己先动的手,诛杀首恶,他应该居首功,可是堂哥和乡长侄子却不论功行赏,连外姓的懦夫周德兵都比他拿到了更多的好处,心里自然不服。
不服就会行动,他的行动不是像那些脑袋灵光的人利用这种“关系”做生意或者从村里的公共资源公共财产进行抢劫,而是直接向堂哥伸手要钱,然后进一步,把手伸向了名义上是他侄子的新乡长。
先是三千两千,宣称要做生意或者治病,后来三五几百,酒钱烟钱,黄光友和乡长侄子都不胜其烦,却又拿这个族人无可奈何,黄光友认真地跟堂弟摆过好几回道理,可是黄光亮只认一个理,他替黄家人除掉了最大的敌人,黄家和当乡长的黄家人,理应成为他的终身供养人。
最后,两位黄姓的现乡长和前乡长达成一致,同时停止供养,这一下,惹怒了黄光亮,他的反应不是找两人理论,而是跑到镇长去告状,告两位黄乡长的状,五花八门,捕风捉影,当然肯定不会跟凶杀案有关。其间,也捉住吴艳鹏反映过问题。
两位黄乡长自然不会无动于衷,他们讨论后使用家法,把黄光亮绑到祠堂痛打了一顿,责令他以后不许乱来,然后,再由黄氏宗亲会的名义出一笔钱,——实际却是现任黄乡长私自出的。每个月发放给黄光亮,保证他的“小康”生活,算是胡萝卜加大棒,勉强安抚住了这位杀手。
就这样两三年安安稳稳地过去了,警方心里,那个血染的夜晚渐渐淡去,所有的秘密都埋在太平乡的黄土地下,似乎不可能再被人翻出。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私下里,随着黄光亮酗酒越来越厉害,关于周昌彬一案的传说,私下里越来越多。
黄光亮心里背负着极大的压力,所以比起以前加倍的放纵,常常喝得烂醉如泥,逢人就吹,以前太平乡第一强人周昌彬,就是他捅翻的。
有人把这当成酒话,有人把这当成疯话,因为黄光亮平时给村民的印象比较怂,而且身体也不太壮,但是也有人把这话听进去了。
有一次黄光亮喝多了,跟一个年轻人打架,又醉又弱的他哪是年轻人的对手,被打得头破血流,住了院,年轻人被派出所治安拘留。
这个年轻人愤愤不平地向警*察反映,黄光亮都杀人了,你们不拘他,拘我,这不是因为他姓黄,黄家人当乡长吗?他杀人就是杀的前乡长。
看这个年轻人说得信誓旦旦又语焉不详,治安民警就把案情汇报给了县刑警大队,那时候唐富贵刚刚垮台,各个岗位上很多都是新安排的警*察,都想立功,所以这一次没有放过这条线索,立刻组织人手严查。
其实不用严查,黄光亮一进局子就全部招供,然后是周德兵,然后是黄光友。
这三人是整个凶杀案的参与者,策划者和实施者,但是涉案的还有新的黄乡长和吴艳鹏。
根椐这三人的供词,警方无法判定他们是否知晓内情。
如果不知晓,那不算什么,只是正常的往来,如果知晓,那就是知情不报,先不谈刑事责任,职务肯定要被拿掉。
据警方分析,新黄乡长肯定知道一些内情,否则他就不会忍受那么多次黄光亮的讹诈,但是前乡长黄光友保了他,抵死不认他跟他的侄子提过这个凶杀案,所以警方也无可奈何,只是镇政府把他的乡长职务用其它理由下了。
至于吴艳鹏,警方分析多半不知道内情,当时吴副镇长可能一见这三人都不是与人为善之辈,存了绝交念头,所以抽身就走,而且根椐吴艳鹏的背景,他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村霸,就要押上自己的前途和生命,去报一言之仇。
但是文人的笔,如何婉转,如何修饰,如何诱导,稍微用心,就能够到达某种的效果,高雪皎专门打电话给叶三省,一则叶三省如果愿意,他可以在吴副镇长在黄市的经历和跟凶手的交往做某些巧妙的暗示,二则也是想探一下市*委书记对于这个案子的意见。
因为王援朝那次刚刚引发了一次江城警方小小的地震,文化公安系统已经来了一次大换血,这个案子再报道出来,警方非但无功,反而守在鼻子底下这么多警情反映却不作为,再加上周昌彬的黑恶行为,小黄乡长的萧规曹随,又要成为舆论的目标。
叶三省沉思了一会,请高雪皎稍等,他马上就去向周书记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