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
“你醒啦!”
洛清禾微微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洛潇潇整个人趴在她床前,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她眯了眯眼,阳光有些刺眼。
洛潇潇似是察觉到什么,连忙小跑着过去把窗帘拉上半边。
“潇潇?我这是在哪?”洛清禾开口,嗓音沙哑的像锯木头,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蹙眉:“还有,我捞上来的古董呢...”
洛潇潇忙给她倒上一杯热水,扶着她坐起身子:“阿姐!你放心吧,古董收的好好的呢。喏,你看。”
洛清禾顺着妹妹手指的方向去看,一缕阳光打在珐琅彩器上,照耀得整个瓷器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她心下稍稍安定。
“阿姐,我们这是在祖宅!还有,你就真的不好奇救你的人是谁么?”
洛潇潇促狭地对她笑笑,神神秘秘地说。
闻言,洛清禾揉了揉隐隐发涨的太阳穴,环顾四周一圈,周围果然是她熟悉的环境。
身下躺着的,是古香古色的大红酸枝拔步床。身处其间,淡淡的木檀香幽幽传来,令人心神安宁。
小口啜着手中的热水,她问:“这么说,你知道是谁救了我?”
“哼哼!”
洛潇潇得意笑道,她从口袋中抽出名片,献宝似的递到洛清禾面前:“看。”
洛清禾被她故作滑稽的小神态逗笑了,她知不知道,她此时就像一只骄傲开屏的孔雀?
洛清禾无奈笑着,接过名片。
目及之处,她的笑容突然顿住,像是被钉在原地。
...是熟人么?还是同名同姓?
那人救她时,她几乎被水呛得神志不清,所以也没能看清他的面貌。
洛潇潇注意到阿姐突然凝滞住的神色,她心觉怪异,开口试探问道:“阿姐,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洛清禾:“潇潇,救我上来的那个人,你见过了吧?”
反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
“见过了啊...”洛潇潇越说越迟疑,阿姐也太奇怪了点。
“那人是不是蓝色的眼睛?”
“对啊。”洛潇潇对这双漂亮的蓝色眼睛记忆尤为深刻。她更纳闷了,莫非阿姐认识他?不然阿姐怎么会知道他瞳孔的颜色。
“阿姐,你是不是认识他?”
洛清禾叹一口气,果然是他,可是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耸肩:“何止认识!”
她又喝了一口热水,目光像是飘到很远的地方:“沈序淮是我高二高三两年的同桌。”
“啊?这么巧的吗?”洛潇潇惊叫出声。
“这小子高中的时候性子闷,再加上他家里的一些原因,根本就没什么朋友。
说起来也好笑,一中那种学霸芸集的地方,竟然也会有校园霸凌。”
“跟你讲讲?”
洛潇潇搬来小板凳,坐在她床前兴致勃勃的准备听故事。
她眼神亮晶晶的,语意调笑:“阿姐,接下来该不会是他被霸凌,然后你上演了一出美女救英雄的戏码?”
洛清禾忍俊不禁:“对。”
“沈序淮那会儿学习不太好,经常在课上被老师指桑骂槐地讽刺,然后...”
“他又长了一双和大家不一样的眼睛,不知道后来谁起的头先把他的书丢到垃圾桶里,见他是个闷葫芦,没反应,也不会反抗,后来那些人就更变本加厉了。”
“在他的课桌上洒满胶水,在他的饭盒里装满蚯蚓、虫子,把他的书包扔到水里...”
洛潇潇越听越觉得诧异:“阿姐,他父母呢?老师呢?”
洛清禾换了一个姿势坐直,把杯中最后一点热水一饮而尽。
“唉,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后来跟我讲,他父亲忙于家族生意,而他母亲自小就厌恶他——”
洛潇潇惊叫着打断她:“厌恶?怎么会有亲生母亲厌恶自己孩子的?”
洛清禾无奈道:“他没跟我说,所以我也不知道。”
“虽然他家资产不菲,可父亲不管,母亲不爱,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缺爱的环境里,性格自然也就闷闷的了。”
“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我们一中的老师。哪里有半分为人师表的样子!”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与深深的厌恶。
“成绩在班主任那里是王道。”她顿了顿,“成绩好的学生,可以为所欲为。反之,你大可以展开想象力,想想她会怎么对待这些所谓的差生。
沈序淮家里既然都对他半分不上心,更遑论在班主任眼中是差生的他呢?
老师,在这里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洛潇潇见阿姐杯中的水空了,起身再去给她添满。
洛清禾视线随着妹妹的背影远去,她咂咂嘴:“潇潇,我想喝橙汁——”
“没门!”洛潇潇的声音远远飘来,“不给你煮姜茶都算我仁慈!”
洛潇潇上前把接好的热水怼她面前,眼神威胁:“喝开水!”
“好吧,怕了你。”
“刚才说到哪儿了?”冒着热气的杯子在她面前蒸腾,忍不住吸口气吹了吹。
“你们班主任区别对待。”
“噢。”她一拍后脑勺,“高一文理分科以后,我跟沈序淮分到了同一个班。”
“虽说他父亲对他不怎么管,可是在用钱这方面丝毫不含糊。因此即使他成绩再差,也能用钱把他砸进好班里。”
“刚到二班的时候,其实我并不是他同桌。”
“有一次放学的时候,我作业落班里了,等到我返回来拿作业的时候,就发现一群人围着他,好像要动手...”
盛日卷走最后一丝暑气,天空消弭最后一丝明媚,余风吹来了盛日的余晖,落幕之际,夕阳缓至,将临近傍晚时分的教室照耀得如同铺洒了一地金箔。
“喂,沈序淮,你不是挺能耐的么?说话啊!”
一个高个子男生往前逼近他两步,手上推搡着。
沈序淮不由自主地咬紧了嘴唇,双手微微颤抖着,还是不发一言,只是用漂亮的眼睛瞪着比他高半个头、推搡他的男生。
“聋了吗你!没听见我们刘哥跟你说话?”一道嚣张至极的公鸭嗓响起,“你再给我瞪?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扣下来?”
沈序淮隐隐感觉到牙齿咯咯作响,他紧了紧拳头,手指尖狠狠地扎向手心,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他说:“让开。”
“哟!我们沈公子原来不是哑巴啊?哈哈哈——”被小弟称作刘哥的男生放声嘲笑,故意用很慢的语速说道,“野种——”
着重强调最后两个字,狠狠地羞辱他。
沈序淮深吸一口气,胸脯上下起伏着,赤红着双目死死盯着他,似是再也忍受不了,马上就要爆发。
刘哥:“去,你们把的书都给我撕了。”
他面目狰狞,饱含恶意道:“反正学习这么差,要书有什么用?还不如撕了让兄弟们听个响,乐呵乐呵,也算是你的功德了。”
跟随他的小弟们乐开了花,忙不迭兴奋地回答:“好嘞!不知道沈公子喜欢什么形状的烂纸片子?”
“哎,不如撕碎了喂给他吃怎么样?野种怎么能跟人一样吃人吃的饭呢?”
“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一同哄笑道,四周充斥着腥臭的恶意。
沈序淮面色铁青,上前一个箭步对着刘哥的脸猛地挥拳,浸透怒意的力道差点把他掀翻在地。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刘哥被打得懵了一瞬,他缓过劲后站起来,啐一口唾沫,嘴角忽地荡漾起一抹诡异的笑:“有种!兄弟们,把他给我拉到厕所去,让这野种见识见识!”
小弟们闻言蜂拥而上,可沈序淮一拳难敌四掌,都是一群半大不大的小伙子,真用气力来跟一头小牛犊似的。
沈序淮竭力不被他们拖走,可是...
“你们在干什么!”
洛清禾从后门进来,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场恶毒的校园霸凌:“放开他!”
刘哥左右扭扭脖子:“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班的洛美人呀?”
“我劝你少管闲事!”
洛清禾扬起手机,对他摆了摆:“我告诉你,我管定了!”
她扬起下巴,怒气三千丈:“我已经报警了,接下来咱们就拭目以待?”
刘哥指了指洛清禾,狠声:“老子不打女的!”
扭头给身后的小弟们一个眼风,他们放下钳制住沈序淮的手,灰溜溜走了。
洛清禾把散落在地上的课本一一捡起来,掏出纸巾把上面的脚印擦干净,整理好还给他:“诺,还给你。”
沈序淮垂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把书装到书包里。
“我没报警哦!刚刚那是唬他们的!你快走吧,不然他们又该找你麻烦了。”
面前的少年定定看了她一眼,仍旧一言不发,绕过她便从后门出去。
洛清禾挠挠头,什么情况?她刚刚帮了他好不啦!这么冷漠...
她拿起落下的课本,转身小跑着跟上他:“沈序淮,别人欺负你,你怎么就任由人家欺负的啊?”
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像是在躲瘟神似的,越走越快。
洛清禾在原地跺跺脚,又追了上去:“喂!”
她伸出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不料这时,沈序淮猛地抽回手,一不小心把洛清禾推到在地上。
他瞳孔一缩,四周悄然无声。
他怯怯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嘶——我的脚好像崴了。”洛清禾呲牙咧嘴道,眼中泛出泪花。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人家好心帮你,跟你说话,你还推我!”
“我不是故意的...”沈序淮似乎只会这一句话,他目光不安地望向她。
她蛮横道:“还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把本姑娘扶起来!”
沈序淮躬身碰到她的一瞬间,似乎瑟缩了一下,好像又怕不小心伤到她。洛清禾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瞬,她用力搀着他的手臂缓缓起身:“怎么啦你?怕我?”
他闷声道:“我小时候被绑架过,所以对任何人的接触都很害怕...”
“啊...”洛清禾长大嘴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嘶——”
她每走一步,脚腕处便传来锥心刺骨般的疼痛。
“要不然你先走吧,我给我家司机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
沈序淮皱眉看了看她红肿的脚腕,说到底,是因为他不小心才使他受伤的,理应负责。
“你家车在哪?”
“学校西门门口——”
她话音刚落,沈序淮便蹲下身子:“上来。”
意思是,他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