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六个装满金银珠宝的大口袋,郑和笑得嘴都合不拢,羡慕地说:“我真后悔没有跟着你一起去,否则也能分两袋回来。”
铁塔笑着说:“这可是我拿命换来的。”随即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郑和听得满头大汗,心里不住地安慰自己:“还是性命要紧,幸好没去。”
经过两天的休整,大明水师扬帆启航,继续追逐自己的梦想。
“救我,救我……”一阵撕心裂肺的求救声回荡在漆黑的夜里,久久不散。
铁塔再一次失眠了,原本到了他这种境界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心神不宁,但这一次却真的有些不可思议,这已经是自己连续第三天做同一个梦了。铁塔以前当然也做过梦,但醒来之后梦中的情景就忘得差不多了,这次却记得如此清清楚楚,好像就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真人真事一样,着实令他有些不解。
皎洁的月光将船舱照得宛若白昼,除了海浪声到处一片寂静,铁塔起身泡了一壶龙井,一边喝茶一边沉思,梦中的情景好像皮影戏一样浮现在眼前:“夜色中矗立着许多三角形的高大建筑,部是用巨大的石头垒成,在荒凉的沙漠中显得尤为神秘。一只狮子从阴影中奔了出来,身体强壮,鬃毛浓密,他越跑越近,相貌也渐渐清晰。铁塔吃了一惊,狮子的脸上居然长着人类的五官,他正想上前看个究竟,可忽然之间就狂风大作,黄沙漫天,狮子大叫一声‘救我’之后便消失了。”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啊?连我来了都没察觉?”郑和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铁塔暗叫惭愧,转头朝窗外一看原来天已大亮。他将自己梦中的情景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两人亲如兄弟,有什么事当然不会隐瞒,正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郑和见多识广,说不定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这么诡异呀?难怪你夜不能寐了。”郑和笑道,“这个狮身人面我也是闻所未闻,不过那些三角形的石头建筑我倒是听一些阿拉伯商人谈起过,它是古密思尔国(今埃及)法老……也就是国王的陵墓。我们私底下把它叫做金字塔,因为它的侧面很像汉字‘金’。”
“密思尔?没听说过。”铁塔一头雾水。
“不只是你,我相信在国内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不超过十个。你也知道,大明水师巡视海外不只是军事和商贸那么简单,还担负着文化交流的重任。我们不仅会把华夏悠久的历史和文化介绍给外国友人,也会把沿途的所见所闻记载下来,然后带回华夏以供国人研究。其实我上次经过这里时就想去蜜思尔看看,可惜当地正在打仗,不得以才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第一手资料,所以国内学者对于密思尔的了解也不是很面,不像占城、浡泥、苏禄那样耳熟能详。你可别小瞧了这个国家,她的历史比中华文明还要悠久呢!”
“什么?”铁塔惊得目瞪口呆,在他的认知里,华夏什么都是世界第一,无论是军事,经济还是历史和文化,此刻忽然听到有人比自己更胜一筹,心中的那种失落当然可以理解。
“你也别闷闷不乐。”郑和安慰道,“当今世上能与中华文明相提并论的也就那么两三个国家,无论是古密思尔还是古巴比伦,他们虽然创造出了灿烂的文明,但无一例外早就灭绝了,只有中华文明还在延续,而且必将永远辉煌下去。”
铁塔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他倒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对了,密思尔在什么地方?”
“我们去指挥室。”郑和拉着铁塔来到那幅巨大的航海图前,两人睁大眼睛仔细寻找。忽然郑和惊喜地叫了起来:“真是太巧了,密思尔就在我们的东南方向,距宝船只有三天的行程。”
“那我就先走一步,后天你在附近的海域等我。”铁塔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跑,不解开这个梦境之谜他寝食难安,到底是什么东西拥有如此巨大的能量呢?居然能让自己心绪不宁?
“等等我!”郑和火急火燎地追了出去,却见铁塔驾着小艇已经到了海上。
“兄弟,不是我不带你去,而是这么惊险刺激的运动不适合你。”铁塔双掌往后一拍,小艇如离弦之箭往前面飞去,转眼间就消失在浪花中。
“真不够意思。”郑和急得直跺脚,“上次寻宝把我丢下,这次又是这样,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个时辰后,铁塔把小艇丢在了沙滩上,这玩意对自己来说可有可无,就便宜哪位渔民兄弟算了。他漫无目标地朝前走去,这段日子还真是与这荒凉的沙漠结下了不解之缘,也让他领略到了大自然的粗犷豪放之美。
走了不到三里路,忽听“嗖”的一声箭响,一支狼牙箭带着啸声钻入了前面的沙子中,箭尾还在不停地颤动,一看便知射手的臂力相当不错。不一会儿,前方又传来了凌乱的马蹄声以及阵阵厮杀呐喊声。
铁塔兴奋地奔了过去,能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中见到人类无疑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暂且不管他们是敌还是友。
飞扬的黄沙中,一个少年骑着枣红马正朝这边狂奔而来,后面三四十匹马紧追不舍,利箭雨点般地朝他射了过去,又“噔噔噔”地扎在身后的沙地中。少年操控着马匹左闪右避,总是恰到好处地躲了过去,偶尔有几支箭飞到身边,手中的开山斧轻轻一磕就把它撞飞了出去。
这时,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又是一支狼牙箭射了出来,在沉闷的乱箭声中显得声势极盛,如一道闪电直奔枣红马而去。
“糟了!”铁塔暗叫不好,这支箭可不好对付,自己虽然与这少年素昧平生,但就是看不惯他们人多欺负人少,此时见他身处险境,心里也不由得替他感到担忧。
果然不出铁塔所料,枣红马“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马腹被箭射了个大窟窿,眼见是活不成了。
少年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后面的马队已经追上来将他团团围住,锋利的马刀不由分说就是一顿乱砍。小伙子毫不畏惧,手中那柄五尺多长,一百多斤重的开山斧舞得滴水不漏,“叮叮当当”的兵刃碰撞声中,不时有人坠下马来,数招之间已被他放倒了四五个。
“不错!是条汉子。”铁塔连连称赞,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人我救定了!”
“现在马没了,我看你往哪里逃。”刚才突施冷箭的那个精壮汉子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硬弓挂在马鞍上,右手在腰间一抽,一条丈许长的软鞭挥了出来,刚好缠在少年的斧柄上,两人各自发力形成僵持之势,其他人趁机一拥而上,手中的家伙往他身上招呼了过去。
少年闷哼一声,背上已中了两三刀,顿时鲜血淋漓。他双手一掷,斧头闪着寒光朝使鞭的汉子飞了过去,那人猝不及防坠下马来,肩膀上已被削掉了一块皮肉,还算他运气好,若是再偏个两三分,脑袋就要搬家了。
“是时候了!”铁塔单掌一拍,一股劲风裹着大片黄沙朝马队飞了过去。
“沙尘暴来了!”众人赶紧闭上眼睛伏在马背上,等他们再睁开眼睛时,地上的少年已经不见了。
铁塔提着少年一路狂奔,一口气便跑了十多里路。前面沙丘中立着几棵猴面包树,两人便在树荫下停了下来。
少年跪倒在地,感激地说:“我叫骆驼,多谢神牛的救命之恩。”
“我叫铁塔,不是神牛。”铁塔笑道,“我只是一条普通的野牛,不过是力气大了点而已。”
“休想骗我,你就是神牛,要不然哪有这么大的神通呢?卢克神庙的那条神牛给你提鞋都不够格。”骆驼固执地趴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好吧!你说是那就是。”铁塔可不想和他再纠结下去,虽然已经点了几处穴道帮他止了血,但伤口实在太深,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千万不可大意,搞不好他就成了一条死骆驼了。
“我皮粗肉厚不碍事。”骆驼嘿嘿一笑,手脚麻利地爬上一棵猴面包树,连拉带扯摘了一大把树叶下来。他把身上那件破烂的褂子一撕,将一团嚼烂的树叶渣子包在里面,然后斜斜地绕着肩膀绑了一圈。
铁塔望着骆驼这身结实的肌肉啧啧称赞,这兄弟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壮,身高体长,虎背熊腰,一双拳头比醋钵还大,五官长得还算端正,就是皮肤黑了点,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金色,好像一块生了锈的铁,光看外表很难推断出这哥们的真实年龄,但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骆驼热情地将一串树叶递了过来,“神牛,你吃不吃?”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铁塔婉拒了他的好意,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他还能首先想到别人,证明骆驼的心肠着实不错,自己没有救错人。
“那我就不讲客气了,我已经两天没吃过任何东西了。”骆驼将树叶塞进口中狼吞虎咽,尽管又干又涩,可他却吃得津津有味,好像在享用一顿大餐。
不愧是叫骆驼,这种人无论放在哪里都饿不死他,铁塔笑道:“说实话,你的名字还真有些奇怪。”
“我们尼罗部落的人起名字都是这样,有的叫黑熊,有的叫河马,有的叫鳄鱼……我有一个师兄叫做狐狼,还有一个师妹叫孔雀。”骆驼的眼中忽然充满了柔情蜜意,不用说他和这个师妹肯定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我小时候瘦得像只猴子,师父希望我长得强壮些,就给我起了个骆驼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