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了,陆刚小心翼翼地掩上门,没有惊动任何人,从院子里走了出去。
今晚,他会和帮助他偷渡的人见一面,交钱确定好时间。
天空阴暗,见不到一颗星星,月亮也被厚厚的云层所遮盖,陆刚叹了口气。
他摩挲着自己的棉袄,他留了个心眼,把一部分钱放在陆大海家,只带了买船票的五百块钱。
他擦着墙边走,路上很安静,只能听见他鞋子走动在地上的摩擦声。
走着走着,陆刚总觉得自己后背发凉,正要转身,却见一个黑影朝他扑了过来。
此时,陆刚心里无比惊恐。
他欲要掏出怀里的匕首,却见黑影牢牢地箍住了他的胳膊。
陆刚瞪大了眼睛,他欲要大喊呼救,一块儿黑乎乎的抹布捂在他的口鼻上面。
布上沾染着迷药,陆刚越用力挣脱,吸入的越多。
奈何如今街上没有人,这个地方也偏僻,陆刚只挣扎了不到半分钟,身子便瘫软在地。
白三脸上蒙着围巾,他左顾右盼,见四下没人,一下子将陆刚扛了起来,朝着隐蔽的地方跑去。
陆刚是被刺骨的冷水冻醒的,白三找了片靠海的地方,把陆刚的头按在冷水中,没多久,陆刚就清醒过来。
“是你!”陆刚努力睁着眼睛,终于瞅清楚白三的面容。
白三笑了笑。
陆刚手脚都被绳子束缚住,他也无心再挣扎。
“钱呢?”白三没和他废话。
陆刚仰头,故作镇定地说道“钱我可以给你,我只想活下去。”
白三点点头,正想从兜里掏出烟,但思索片刻,又把烟塞了回去。
“我可以让你活着,这要看你的表现了,一会儿,我跟着你一起去取钱。”白三沉声道。
陆刚扯了扯嘴角,正要说话,白三突然用手掐住他的脖子。
这无法呼吸的感觉,让陆刚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死去。
他睁开眼,努力感受海边呼呼的风声,而自己的呼吸却愈发微弱。
“别想耍花招,我知道陆大海家,我还知道你叫陆刚,是陆大海的侄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大不了我连他们一家人一起做掉。”
白三放狠话道。
话音刚落,他松开陆刚脖子上那只手。
不到最后一步,他也不想背上杀人的罪名。
虽然,他也不是没杀过。
陆刚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他已无力说话,他手狠狠抓住白三的胳膊。
“我,我带你去。”陆刚说。
白三呼了口气,站起身把他拽了起来。
“其实,把你喂鱼也不错。”白三拽着他一边走,一边看着那大海说道。
陆刚低着头不发一言。
两人一边走着,白三心情不错,便扭头对着陆刚说“你这是想去江城吗”
陆刚没理他。
白三笑了笑“这样吧,你兜里那五百我没拿,够你买张票了。”
陆刚依旧没出声。
此时,他的脑海里不断思考,怎么摆脱眼前这个难缠的人。
马上就要走到陆大海家,白三嘱咐道“你就说我是你的朋友,和你一起去取个东西。”
他话音刚落,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冷风袭来。
还未等白三反应过来,一个重重的木锤敲到了白三的后脑勺。
白三此时已经丧失思考能力,重重地倒在了墙角的地方。
白色的墙皮上,还有暗红色的血液。
陆刚看着眼前的人,眼睛瞪得溜圆。
“阿勇!!你怎么在这里。”陆刚没想到,眼前这个手里拿着木锤,脸色通红的少年竟然是他的表弟陆水勇。
陆水勇见自己伤了人,也是额头直冒虚汗。
之前,陆刚一出门,他便注意到了,他想再和陆刚多问一些关于京城的事,便偷偷跟了出来。
没想到的是,白三劫持陆刚的全过程,都被他看见了。
陆水勇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邻居家拾起个木锤,就要对白三动手。
终于,在刚才,他等到了机会,把白三一下子就锤倒了。
此时,他心里也是又惊又怕。
他语气颤抖“阿刚哥,你,你没事就好。”
陆刚知道此时不是聊天的时间,他一边让陆水勇解着自己手上的绳索,一边吩咐道“阿勇,你先离开回家,我把他处理了。”
陆水勇正要说话,却见陆刚眼神坚定,用力的推了他一把。
少年瑟缩地扔下那木锤,用尽一切力气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陆刚看着少年的身影,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检查了白三的伤势,如果能及时治疗,或许还能活下来。
但陆刚不会让他活下来。
陆刚朝着海边看去,他拾起那木锤,背起白三,又用衣服把墙上的血擦干,用尘土掩盖住痕迹,方才快速跑去。
他体质一般,背一个重重的人自然很费力。
而且路上还要躲着人,怕别人发现。
因此这一路,半拖半拽的才到了海边。
陆刚看着眼前的白三,突然感觉有些戏剧性。
明明就在不久前,他们还是相反的位置。
而如今
多亏了阿勇。
陆刚心里想着,自己离开前,必须多补偿报答阿勇。
陆刚拿起匕首,蹲在白三的旁边,他有些犹豫,是否要给白三补一刀。
虽说白三不可能从海里游上来,但他总觉得会留下隐患。
他咬着自己后槽牙,摇摆不定。
就在这时,保卫干事周田扑了上来。
刚才,他们从旅店出来找陆刚,刚好看见陆刚拖着一个人朝着海边走去。
几人顺势尾随,正好遇到这一幕。
周田的力气岂是陆刚这个中年人能比,陆刚的匕首被踹飞,一动不动的被按在地上。
他顿觉不妙。同时也倍感心酸,怎么自己这一路这么倒霉,遇到这么多难缠的家伙。
李放和周全一走过来,陆刚浑身都软了。
这两人,他都面熟。
“陆科长,好久不见。”李放蹲下身,朝他打了个招呼。
陆刚重咳几声。
“还是,还是被你们找到了”他苦笑几声,他知道,从他背叛李怀德,背叛轧钢厂那一天起。
他就该料想到自己有这种结局。
李放看着眼前的陆刚,一个头发乱糟糟,穿着破棉衣的中年流浪汉,怎么也很难让人和轧钢厂一个副科长联系起来。
“如果钱还回去,能不能放我走。”陆刚呼了一口气,朝着李放看去。
李放皱起眉头。
一旁的周全插话道“陆科长,麻烦你看清形势,你还想和我们谈条件?”
周全指了指躺在地上,脑袋带伤的白三。
“你还致人重伤,这罪加一等,你还是好好认罪吧。”他冷声说道。
陆刚眼神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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