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墙顶上的赤龙帮杀手,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打斗声滚落下来。
接着就有七八个人,手持歪瓜裂枣的木棍,从墙上跳下,挡在卫梓陌的前面。木棍虎虎生风,挡住了迎面射来的箭矢。
巷子两端的火光逐渐逼近,卫梓陌仔细一看,原来是两架木车堆着燃烧的草垛,直接朝赤龙帮杀手冲将过来。
草垛堆得很高,而且燃着火焰,浓烟滚滚,后面跟着多少人不知道,因为看不见。
时不时的从草垛后面飞来一根削尖了的木棍,躲闪不及的赤龙帮杀手中招,洞穿了胸膛或者大腿。
而短弩却没有了用武之地,胡乱射出,都被草垛挡住了。
突然来了这么一拨神秘的帮手,卫梓陌如虎添翼,须臾之间又解决了九个杀手。
剩下的十多个杀手,要么被横飞棍子和石块砸死,要么被大火烧死。
名字优雅的翠柳巷,横七竖八地躺着三十多具尸体,血水横流,污浊不堪。就像是屠宰场,或者像一个烧烤店,焦糊的烤肉味随着滚滚浓烟,从巷子里弥漫到雪花曼舞的空中。
一场恶战偃旗息鼓,卫梓陌赶紧又给花浅爱喂了解药。
然后才透过烟雾,看清了神秘的帮手竟然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
五十多人,一张张脸被烟雾熏得黑黢黢的,朝着卫梓陌嘿嘿傻笑。
“恩公,你没事吧?”
急急上前的正是早上在蜷缩在邓记牛肉面馆门口的那一老一少两个乞丐。
卫梓陌嘴角一扯,甚是尴尬,虽然他有恩于这两个乞丐,但是他这把年纪,还达不到“公”的级别。
于是淡淡一笑,说:“我没事!但是我这个朋友中了赤龙帮的毒箭……”
“啊?”
老乞丐顿时一惊:“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这位公子中招了,这可不得了了。”
随即眨巴着眼睛又说:“奇了怪了,这赤龙帮虽然作恶多端,也不会轻易动用毒箭,今天居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位公子怕是凶多吉少……”
卫梓陌厌烦老乞丐大惊小怪,还是淡淡一笑:“已经服下解药了,没有大碍!”
“怎么没有大碍啊?!”老乞丐五十多岁,说话一惊一乍的,让卫梓陌忍不住又是一阵惊恐:“弄不好,可是要死人的啊!”
这不是废话嘛?!
老乞丐上前查看了一下花浅爱的伤口,虽说只是被箭头刮过一道浅浅的寸长伤口,倒也没伤着筋骨。但是伤口周边三寸皮肤已经变成了黑色,流出来的血也是黑色的。
似乎为了反驳卫梓陌说的“没有大碍”,得意洋洋地指着伤口说:“你看你看,蛇毒已经浸入血液里去了!我就说嘛,今天赤龙帮这次派出这么多杀手,而且还用上了毒箭,就算是要抢回那十万两银票,也犯不着动用这么大的排场啊!想必他们还有其他的目的……”
卫梓陌愣了一下,听老乞丐的意思,这些赤龙帮门徒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嘴上却不以为然地说:“这就是赤龙帮惯用的伎俩,我进城的时候就听说了,没有一个人赢了比赛拿了奖金能够身而退。何况这位公子还赢走了那么多钱……”
老乞丐还是摇头,一脸深邃地说:“估计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赤龙帮这些年都习惯暗杀,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其中还有比十万银票更大的事情。好了,现在都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得赶紧给这位公子疗伤!再耽搁下去,这位公子就算不死,恐怕手臂也难保住。”
卫梓陌忍不住惊讶:一个武者少了一只手臂,那是何等残忍的事情。
“但是,我已经给他服下解药了啊?”
老乞丐看急切地说:“公子有所不知,赤龙帮的毒箭,箭头是用竹叶青剧毒浸泡过的,不出半个时辰毒性蔓延,性命不保。没错,他们为了避免自己人误伤,随身带有解药,但是这解药,是在剧毒还没浸入血液之前就得服下,刚才这位公子被耽搁一些时间,所以剧毒已经浸入了血液,幸好还没有蔓延开来。要是一炷香之内不把剧毒逼出,这只手真的保不住了!”
老乞丐这么一说,卫梓陌就有些着急,赶紧说:“那么赶紧啊!赤龙帮肯定出动了很多人手城搜索,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给他疗伤呢?”
“跟我走吧。”老乞丐突然显得很淡定。
卫梓陌搞不清楚这帮乞丐的来路,但关键时候,还真亏了这帮乞丐出手相救。
心里却说:叫花子就是不惜命!就你们五十多个乞丐,还敢和青州城的赤龙帮三百门徒较量不成?
也罢,就让他们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花浅爱带走,自己有恩于两个乞丐,他们肯定会保护好花浅爱的。
于是说:“老人家,这位公子是我的好友,你们就带着他去疗伤吧……”
老乞丐一愣:“恩公,那么你打算去哪里?”
卫梓陌淡然一笑:“我还有要事要办,得赶紧离开青州城。对了,老人家,请问云雾山怎么走?”
老乞丐点着头说:“恩公算是问对人了,云雾山……咦?恩公既然是雾隐门对方人,怎么不知道云雾山怎么走,恩公可别和老叫花子开玩笑了。”
卫梓陌没心思和老乞丐说笑,只想赶紧到云雾山,不管是花重金购买,或者是明抢,总得带几粒缠枝牡丹的种子回京交差。
“你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废话那么多?”
卫梓陌送了老乞丐八百两银子,有资格这样和老乞丐说话。老乞丐也记下来卫梓陌的这份人情,所以也不计较卫梓陌的不礼貌,嘻嘻笑着:“云雾山,离这里一百五十里地,方圆数十里荒无人烟,据说那里是雾隐门掌门人的隐居之地,但也只是传闻,恩公倘若要去,但是现在出城估计有点困难,现在赤龙帮三百弟子都在寻找恩公和这位公子,等老叫花子帮这位公子把蛇毒逼出,我们就送恩公离开青州,赶往云雾山!”
卫梓陌蹙着眉头仔细寻思,看来也只好这样了。要说离开青州城对于他来说不是难事,但是心里还是担心花浅爱,再等一会走也不迟。
有老乞丐帮忙,总比自己瞎转节省很多时间。再说大事要紧,自己也没必要和赤龙帮在青州城里大动干戈。
老乞丐一看卫梓陌同意了,赶紧一声招呼,其他乞丐就把两架木车上燃烧过的麦草打整干净,将没有燃烧的麦草整理好,然后把花浅爱放进草堆里藏好。
卫梓陌正要对老乞丐说句什么感谢之类的话,却见老乞丐抬手指着另外一架木车说:“恩公,暂且也委屈你一下了!”
卫梓陌纳闷:“怎么?也要我钻进这草堆里逃命?”
老乞丐摇头叹道:“恩公有所不知,依老叫花子看来,赤龙帮之所以动了这么大的阵仗,其实就是冲着恩公来的。要是老叫花子没有猜错的话,恩公可能和赤龙帮结下了什么仇怨。否则这些年来,赤龙帮就算杀人越货,也没有这般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之下在县城里动了这么大动静,甚至还动用了毒箭!”
卫梓陌仔细一想,老叫花子的说法似乎有点道理!
暂且不说他连续两次剑挑赤龙帮门徒手筋的事情,单凭这次砸了角斗场的场子,卷走万两白银,人家也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敢问老人家,官府就任由赤龙帮这般嚣张?”
老乞丐原本还想长叹一声,狠狠地数落一番赤龙帮的百般恶事,听卫梓陌如此一问,就着急地说:“官府?说不定官府的人在角斗场里都有干股的呢……算了!这些事情回头细说,现在得赶紧离开这里,凭着恩公的本事,身而退自然没有问题,但是假如恩公不想闹得满城风雨,平安无事地出城,还得委屈一下!”
卫梓陌看着那肮脏不堪的草堆,一脸苦相。
左想右想,还是放心不下花浅爱。就算这些乞丐将花浅爱藏进了木车上的草堆,也不一定就躲得过赤龙帮的盘查。
要是再遇上毒箭什么的,或者多人围攻,凭着这五十多根破棍子,不要说送花浅爱出城,恐怕这些乞丐们自保都难。
先跟着他们一起出城吧,倘若赤龙帮还不知好歹,单凭他七层境界的一剑鬼愁剑法,不要说青州城、黔州省,就算到了中原也是很难找到对手的。
于是,看着那蓬乱的草堆,苦笑一下,自言自语:“唉!没想到我卫梓陌居然命有此劫!”
大丈夫能屈能伸,卫梓陌无奈地钻进草堆,但是长剑并没有入鞘。
……
车轱辘咯吱咯吱作响,卫梓陌绷紧了神经,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也不知道乞丐们走的是什么道儿,居然一路上平安无事,无人盘问。
等车轱辘不再发出声响之后,草堆被人掀开,卫梓陌翻身爬起,却发现身处一座宅院。环顾一周,这庭院雕镂玉砌、朱门翘檐,三重大院,不是普通人家,更不是丐帮栖身的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