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河谨没有料到,自己竟然能被俘虏的如此容易。不得不说,近两天的军功和升官让徒河谨已经有些飘飘然。
不过,当下徒河谨也没有慌乱,而是细细的观察起周边的几十名骑兵。其战马高大,四肢健硕,皆在五尺之上。然而马上的骑兵,却只是身着皮甲。
只有胸口等要害处,才能够看到铜铁类的防护。
骑兵们皆手执骑枪,跨上附有掷矛等。士兵皆身形彪悍,脸部粗狂,且多披头散发。未有加冠。
出身徒河家族,徒河谨自然一下子就能分辨出这些骑兵们所骑战马皆是和自己的德拉格勒一般的龙马,出自西戍军的龙马马场。
这几十人的衣甲皆不像精锐之师所穿戴,毕竟龙马在燕国和南域都是极为难求之马。而且,这些人披头散发,似乎是西北人。
徒河谨当下便问道:
诸位可是西戍军的勇士?我是梁王麾下月狼军正将,不知诸位来我刑州属地,有何贵干?
见到徒河谨身陷重围却毫不畏惧,反而自报家门。这一对西戍军巡骑也有些差异,当下便知道,这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校尉能够决定的。
燕军是叛逆,见了面杀了无妨。但是南方的朝廷,这却是和西戍军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将军阁下,此次燕军进犯。我等受命前来增援,将军既是梁王麾下,何不同我等回营,同我家将军共同商讨军计?
甚好。
徒河谨眼下是人在屋檐下,只能听命向前。
不一会,他便到了西戍军魏击的军营。
初入营帐,只见一名头戴冠玉,虎目龙眉,挺鼻方脸,身材健硕,甲胄在身的将军。一股英气勃然而发,倒让徒河谨暗暗咋舌。
这将领身上的气度面貌怎么同那些萧家宗室有些相似,同刚才一路上看到的西戍军校尉都尉皆不相同。
西戍军皆是披头散发,营中虽然不至于脏乱,但是在星城生活过的徒河谨,更是担任了梁王萧邑的中护军的将军。他的品位自然不会太低。
而面前的这位将军却不同于西戍军的任何一人,浑身铠甲整洁无垢,异常干净,虽然并没有金银珠玉修饰的珠光宝气,却也没有普通阵前将领的那般随性。
阵前将领要么沉醉于杀伐,杀人为乐,要么胆怯避战,军职只是避免赋税的一个身份。亦或是以军功为目标,但是眼前这位将领。
眼神显然不同于常人,眼中没有嗜杀将领的燥热红光,也没有胆怯将领的闪避,也不是那野心勃勃的幽绿之光。
他的眼神更像是一种平淡的光,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让他产生波动。
这种目光,徒河谨还没有在任何一位将领的眼中看到过。玉先生常有这种目光,但是他不是将领。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魏击的跟前,徒河谨恍惚间竟然有一种想向他跪下行礼的感觉。
闭住眼睛,缓了一下后。徒河谨才拱手行礼道:。
将军恕罪,徒河谨无状。
无妨,既然是梁王麾下。便是友军,我军此番前来助梁王剿贼。本欲在扎连山便一举击败燕贼,好两家合兵趁势攻打中州。
不曾想,梁王十余万大军竟然败退如此之快。倒是令本将有些措手不及,不知是进还是退。
魏击声音平淡,甚至有些女性化。声音中含着绵软之音调,此种情景让人听的觉得此人甚无骨头。
不过其中内容却是让徒河谨难以应答,他总不能说梁王好大喜功,胡乱指挥,连累三军吧。但是,十五万大军被别人打的丢盔弃甲。
这事情说出来真的挺丢人的,特别在西戍军的将领面前。一个不好,说漏了军机。或者丢了梁王的脸面,这回去之后估计有的自己受的。
但是现在,刑州军情况危急,如果西戍军能够援手。无疑能够大大的缓解目前的局势,自己这次探营转“出使”的行动如果成功了。萧邑势必又会大加封赏。
西戍军不会平白无故来这么一遭,但是,西戍军染指刑州地界。可能性却是不大。
其一,西戍军的老巢在兴明城,距离阳郡,刑州千里之遥,摩天山脉的阻隔,使得两地是完不同的地理板块,虽然看着地图可能很近。
其二,西戍军仍然封南方的萧氏为正统,攻伐刑州。师出无名。
那么,他们来的目的明显就是打秋风,捞便宜了。嗯,先压住自己的威势,好乘机抬价。不对,自己不是萧邑。无权直接答应出多少血。
嗯,他应该只是想探明我们的虚实。现在军情紧急,援兵急需。因此,跟他耗不起。直接单刀直入,问他需要多少酬劳算了。
将军所问,徒河谨惶恐。现将军率领仁义之师助我刑州击贼,梁王殿下必然不甚感激。战胜之时,梁王必重谢于将军。
徒河谨拱手再度说道,他知道,自己政治经验不丰富。索性用军人的方法,直来直去。挑明话题,让对方再无转圜空间。
哦,击破贼人是西戍军的职责。但是,沙场厮杀,刀枪无眼。我军届时所耗军饷粮草战马....
旁边一位副将欲言又止道。所言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梁王仁义,将军如若不信,可派使者同我前往阳郡,面见梁王。我等龙马前来往回,不消半日。
徒河谨知道自己不能多说,是故开始拉起了梁王的大旗。
好,暴鸢。同他前去。
那名副将领命之后,便同徒河谨一同退出了营帐。二人皆是阵战厮杀之人,并没有任何拖欠,翻身上马,直向阳郡城。
回到阳郡城,徒河谨没有先去面见梁王,而是先让阿乐备好饭菜招待暴鸢。便立马起身去找玉先生。
徒河谨,此事你做的不错。西戍军出现在燕军背后,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现在我军大败。西戍军骑兵战力强劲,同燕贼作战甚少吃亏。
如果他们能够在背后偷袭燕军,助我军战胜,些许金银不值一提。我们现在立刻去见梁王,现在城中军心正需要这么一个好消息来稳定。
玉先生也有了几分激动。
白先生,我是征战杀伐之人,不通这等政治邦交。我就不去添乱了吧。
诶,什么话,如果不是你,西戍军哪里会这么快找到。现在去见主公,你不必多说。只需让主公明白此事情,是你的功劳就够了。
这,玉先生,那您?....。
功劳于我不过浮云尔。
走吧。
徒河谨看着玉先生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他不明白,这个时候去见梁王萧邑的意义吗?
不,他当然明白。这个时候去见梁王,其意义不亚于再一次救主。之所以开口推辞,不过是试探玉先生罢了,然而玉先生这...。。
虽说,玉先生于自己有恩,这份功劳就算让给他。徒河谨也觉得理所应当,但是若刚才玉先生就那般领了功劳过去。
徒河谨心中必然生起杀心,甚至还会想强行跟过去。
功劳真的可以如同浮云吗?
那白先生这般拔擢自己,真的是只为匡扶天下社稷?多年读武学九经,习文史。徒河谨从来不相信,所谓社稷之说。
萧氏也好,天下各家族也好。不过皆是以己族为利,所谓社稷,徒河谨现在还没有明白,到底是天下人之天下,还是一人之天下。
功名利禄,星城中不乏人假装看破红尘,不问世事,但在徒河谨看来,那不过是一群失败者和想要等待时机的人。
史书中也不乏这等人存在,功名利禄,至少现在于自己,还不是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