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透明圆球之中烈焰滔天,陶罐煮得噗噗作响,而近在咫尺之外的青烟却丝毫不受影响。
“好了,再等两个时辰叫我。”
青烟拍拍手,打了个哈欠,嫌弃地看了一眼硬邦邦的木榻,打起那张软床的主意。
“我这么辛苦为独大侠忙前忙后,不介意让我躺一下吧?”她冲独南行乖巧一笑。
他的床从未被外人睡过,更何况是个女人。
独南行正要拒绝,却见她把床上的被褥部掀起堆到角落,扒拉下从风的外衣垫在上面,这才心满意足地躺了下来。
到底是谁嫌弃谁!
独南行嘴角狠狠一抽,怒急攻心,喉咙一阵腥甜之气。
从风然不把独南行放在眼里,坐在床沿,琢磨起无孔骨笛。
竹笛玉笛寻常见,这种没有气孔的笛子该如何吹。
不可一世的独南行差点被这目中无人的师徒两当场气死,只能出去发泄。
他憋着一股气,将院子里的山石草木打得粉碎,又不忍真的闹出太大动静,吵醒某个女人。
曹城躲在暗处,将一切尽收眼底。
那些药分明就是解毒的,可他看起来修为丝毫不见减弱。
难道独南行已经如此强大,连牛甲阮毒都对他威胁不了半分。
如今唯一对付他的办法就是比他先得到禁锢之鼎。
天明时分,陶罐再无水汽蒸腾。
青烟探头看了看,手一挥,符阵裹挟烈焰瞬间消失,陶罐轻轻落地。
她找了块厚布抱起陶罐放在桌上,用匕首细心将罐壁上的黑色物体刮下,置于研钵研磨后和荞牙子粉末混合,然后端给独南行。
“这么干?”独南行皱眉。
这女人是想噎死她好逃走吗?
“不是吃,你身上应该有伤口,牛甲阮毒就是经过伤口进入体内,你把这些抹在伤口上。”
“牛甲阮毒?”独南行撩起袖口。
手臂有道黑色伤口,深可见骨。
听说牛甲阮毒发作起来能痛死人。
青烟觉得这人肯定没有痛觉神经,要不然那么久怎么都不见喊一句疼。
“嗯,牛甲阮毒来自西南边陲,中毒之人不会立即死亡,但是如果没有解药,随着毒性深入,最后会修为尽失,痛得想自杀。”
此毒狠就狠在折磨人,让人自己求死。
圆圆书上就有记载,提到修为尽失,青烟想起来中礼。
难道他也是中了牛甲阮毒。
那时候她不懂,如今看来应该有救。
独南行听她描述和自己的症状相同便不再质疑,抓起一把粉末。
还没涂上,只是飘了一点沾染在伤口处就觉疼痛刺骨。
“忍着点。”青烟卷了块布头给他,想让他咬着。
独南行看了她一眼,没接过布头,狠狠将粉末部压在伤口上。
伤口处顿时滋滋作响,坏掉的皮肉被腐蚀,血水滴到地上。
青烟看不得如此恶心的画面,皱着眉觉得难受。
没吃早饭,肚子里的酸水都要吐出来了。
从风伸手一把将她的脑袋压在心口,不让她看。
青烟一怔,扑鼻而来的温热气息熏得她耳尖微红。
怪不自在。
“你要是痛就喊一声,我们不会笑话你。”
青烟提醒独南行,不忘揪着从风的前襟挡住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不能再躲了,就推开从风捡起铁锅。
“帮我收好,这也是解毒的条件。”
她故意说得大声,提醒独南行事后不能再问她讨要灵石,也不能在江湖上宣扬她欠债不还,坏她小临山长老的名声。
独南行此时痛得汗流浃背,无暇顾及。
青烟从木桶里拿出布包,放在独南行身旁。
“后会无期。”
说完对着从风一点头,从风便环住她的腰,带着她离开了契阔楼。
回到焰城外的客栈。
除了李落寒和兰深,其余的人似乎讶异多过惊喜。
“青烟长老不是说要在契阔楼做客三五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江碧站在中智身后笑着问她。
突然消失一天,中义和中智也看向她,在等她一个解释。
青烟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李落寒为她捏肩。
“那种地方怎么可以久留?”青烟反问,笑意盈盈。
“不过中智长老千万不要怪江碧,小丫头成日待在大临山孤陋寡闻,没什么见识,也许不知契阔楼是个杀手组织。”
江碧被她嘲讽,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一瓢轻声安抚,反倒被她推开,“不用你管我!”
李落寒见江碧脸色一阵青白,笑着附和。
“怪不得院长都让我们出来参加院际交流见见世面。”
青烟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所以说不懂没关系,多听多看少说话。”
“是,师父。”李落寒从善如流。
从风和兰深也跟着应了一声。
两人一唱一和,中智就算想为弟子出头也没有正当理由。
“契阔楼可有为难你?”中义发问。
青烟这才一本正经地说起了独南行的事。
“契阔楼楼主受伤,我恰巧碰见,独南行可能觉得我比较厉害,医术高超,见多识广,学富五车,……”
听闻她自夸,兰深忍俊不禁。
李落寒却深信不疑,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模样。
从风咳了两声,示意她差不多就可以了。
难道我有说错吗?
青烟拧了他一下,继续说:“就求我为他解毒……”
虽然她语气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但中礼的确是因为她才醒来。
中义和中智半信半疑,并未打断。
“我发现中礼长老受伤的症状和独南行中毒症状类似。”
她能安然无恙回来,表明独南行的毒已解。
中智紧张地看向青烟,“你的意思是中礼有救了?”
他知道中礼虽然活着,心境却与死人无异。
“只能说可以一试。”青烟没把话说满。
提到中礼,大家的情绪都不太高,中义见问不出什么,就让他们回去收拾东西。
青烟一回房间,看到剪鬼竹蔫头耷脑,气得狠拍李落寒的脑袋。
“又要被你干死了!”
剪鬼竹喜湿冷,这里偏干燥,一日不浇水就会干死。
“落寒担心师父安危,就忘记了。”
李落寒一边解释一边将铜盆端过来。
“你就拿洗脚的脏水来浇我的剪鬼竹?”青烟冷冷瞪着他。
洗脚水?
李落寒低头一看,果然有点像。
“冤枉啊师父,这里的水本来就这样脏兮兮的。”
青烟凑过去细看,水上层清澈,下面沉了泥沙。
“呈阳国不是泱泱大国吗?怎么城里的百姓就用这样的水?”
“这还是兰深提前打好放着,澄清一夜的呢,原本更脏。”
“知道了,快浇吧。”
青烟走到院子外,中义他们已经等着了。
“哎呀!”她一拍脑门,记起自己还没收拾东西。
刚进屋,从风已经拿着她的小包袱出来了。
“都收好了。”从风见她匆匆忙忙,出声示意她不要慌。
青烟哦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抢回自己的布包藏在身后。
“你都收了?”
“嗯。”
“不该收的也收了?”
“哪些是不该收的?”
当然是那些不能给外人看,尤其不能给男人看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