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磐一直会做奇怪的梦,然而虽说是梦,但其中闪过的东西却又都跟真的一般,就像是过往的记忆一般。
考试、职场、被开除、电子游戏、五座石碑……这些奇怪又破碎的概念好处别的没有,唯一一点,就是让他很知足。
周磐从不像其他周氏子弟一样刻苦习武、修炼,也不花心思去钻研宗学、经藏。在同辈族人奔波于各个大院时,周磐往往悠闲地慢走。他每天有固定的四个时辰学习修炼时间,偶尔还会中途偷懒一下,每次族内大比都是压线及格……这份慵懒让他在勤奋的周氏子弟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几座石碑到底是干嘛的,昨晚就不安分,好像还飞出去一点什么。”
周磐对着五座高大而形状各异的石碑沉思着,心中似有什么要呼之欲出,离吐出只差一层薄纸,但却又如何都刺不破那层隔膜。
“小磐,快下来,老爷子找你!”突然地,有人大喊一声,别吓醒的周磐差点从树上掉下来,他赶紧答应道“哦哦哦,马上来。”
树下站着一浓眉大眼的魁梧青年,听到周磐如此说,立马又吼道“我信你个屁的马上,赶紧麻溜地下来,上次就让我一顿好等。”
“知道了知道了。”少年不情愿地三两步下了树,他可不想吃这位堂哥的拳头,“对了虎哥,爷爷找我干嘛?”
魁梧青年名叫周虎,为人正直豪爽,今年十九,再过几天便要二十岁了。他大着嗓门说道“好像是那啥子北辰州圣人王氏,要来咱天衍城抢地盘。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子,啥都不让我知道个清楚。要我说,咱就该派人去几个城门那守着,见一个姓王的打一个姓王的,看他们还敢抢地盘。”
少年周磐始终和周虎保持一步距离,在这个大块头的身后鄙夷地撇了撇嘴。
——为什么不让你知道自己心里没点那啥吗?
周磐撇了撇嘴,但还是说“爷爷自有他老人家的考量。”
“啥考不考量的,赶紧进去,我给你俩把门。”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一间偏僻的小房子前,周虎一把打开房门,大声嚷着把周磐推了进去,“老爷子,人我给你带来了。”接着将门一把关上,生锈的合页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
周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这屋里一如既往地暗,因为门窗关得紧实,窗纸又不透光,且只点一盏蜡灯。周磐每每觉得这根蜡烛眼熟,仿佛每次进来看到的都是它,且它的烛火也总比普通蜡烛要暗一点。
“爷爷,我来了。”周磐打招呼道。
点着蜡烛的桌旁是一张床,床上一个窝在被子里的老头。他听到周磐的声音,翻了个身,微微睁开眼睛,脸上满是温和慈祥,“磐儿啊,吃过早饭了吗?”随着他这一个翻身,烛火似乎亮了几分。
“孙儿吃过了。”
“昨晚啊,昨晚……”老头咕囔了一会,眼皮又垂了下去。
周磐对这种情况早已习以为常,他立马叫了声老头。
“噢!”老头惊醒,问道“昨夜天上突然亮起五色神光,你可知道啊?”
周磐挠挠头说“孙儿不知,但孙儿昨晚着实梦到了五座颜色各异的石碑。”
老头提了提被子,活动一下肩膀,闭上眼睛说道“许是珏州某位强者为了讨老婆欢心弄出的异象吧。”
“世上哪有这般讨好妻子的修士啊?”周磐为老头的不正经无奈道。
“但那异象确是从我珏州出的。”老头说,“遍布苍天,还招来了北辰王氏,接踵而来的恐怕还有赵氏、魏氏……那可是圣人门第,我这珏州,还有这小小的衍天城如何承受得起诸圣争雄哟……”老头的语气尽显忧心忡忡。
“您的意思是……”周磐请示道。
老头沉默着,随后缓缓翻了个身,屋内顿时便暗了几分。“只要别伤了天衍城百姓,随便你们这些后辈怎么折腾。”那昏暗烛光下瘦削的背影,看得周磐一阵发凉。
“孙儿明白。”周磐拱手一礼,听到老头平稳的呼吸声后,退出了小屋。
周虎见他出来,立马问道“老爷子说了啥?”
“只要别伤到天衍百姓,随便我们怎么来。”周磐瞥了眼周虎,“我可不信你刚才没偷听。”
周虎嘿嘿一笑,搂着周磐的肩膀走着说道“快告诉哥,你知不知道那五色光是啥。”
“不知道。”周磐直率道。
他确实是不知。
……
一夜,周磐睡在床上,神识潜入识海,再次打量起五座颜色各异的石碑,它们的名字早就已经刻在他的记忆里,宛如旧友。
第一座石碑以红、黑二色为主,多棱角,缭绕着不详、**与死气,名作“赤冥”。
第二座石碑以青绿色为主,花纹似盘虬根枝,带生机的气息,名作“天青”。
第三座石碑以黄、棕为主,质如金属,铁血肃杀,名曰“伐将”。
第四座石碑以蓝、紫、妃三色为主,上有各式图腾和星纹,名作“巫星”。
第五座石碑颜色杂而不乱,通体透明,主要以银白、浅蓝色为主。中心是一团混沌的核心,核心周围流转着几圈在固液态之间不断变化的金属,名作“诡工”。
这些石碑均有各异的石块镶嵌,或大或小,但只有“诡工”上亮起了一块刻着人眼状纹路的石头。
“看来是需慢慢发掘的。”
说着便开始与这五座石碑沟通,一如过去的每个夜晚那样。
周家人人皆知周磐早慧,但周磐知道自己不过是带了一点奇怪的记忆而已,以及识海中有这五座怪碑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磐停止了与石碑的沟通,自言自语道“楔石完整,石碑亦没有破损,那破体而出的神光又是何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