蝠翼女神的神像隔老远就能看见。
那是一座巨大的黑色雕塑,仿佛支撑起天地的立柱。女神蝠翼合拢,头颅低垂,像是鸟类一样站立着陷入沉眠,又好像下一刻就会展开双翼一飞冲天。
世界似乎已经毁灭,曾经繁华无比的城邦全都化为灰烬,掩埋在无尽的黄沙下面,只剩下曾经的神像在风中呢喃。
“愿女神永古。”红族人们纷纷跳下骑兽,右手贴在心口躬身默念着祈词。
廖杰盯着这座熟悉的雕像,陷入深深的震惊之中。重来一遍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躲在迷雾后面,自己所见不过是浮出海面的冰山一角。
这位红族供奉的蝠翼女神,压根和神灵扯不上一点关系。陨石般死寂的心脏在她身体里微微勃动,上面捆绑着密密麻麻的锁链。
所谓的神灵,是一只被囚禁的魔鬼。在每一次天上的钟表敲响之时醒来,为了生存被迫带领族群厮杀。
在这里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神灵,实则不过是某个神秘黑手的棋子。空有一身滔天实力,却被镇压起来成为可笑的傀儡,只能凭借护佑的族群来决定自己的死活。
即便是苏醒,也只能静静等待天火降临,或是苟延残喘地迁徙。
“神使大人?”铁眼的声音让廖杰从震惊里回过神来,红族人得到消息,已经赶到门口迎接。
“尊贵的大人,赞美您背后的神灵。”
几个套着铁甲的红族人站在最前面,他们体格魁梧,浑身散发出无比强大的气息。是红族的长老们,那种气息已然达到了梦魇生物的层次。
“族长正在进行一项关键的实验,无法抽身迎接您,请恕罪。”其中威压最盛的大祭司老脸皱成个核桃,咧开嘴笑笑,舒展开他鲸鱼肚皮一样生着竖纹的下巴,“蝠翼女神期待您背后神灵的拜会,请——”
说着,他指了指默默伫立的女神像,示意廖杰传达天外之神的旨意。
不好忽悠啊。廖杰内心吐槽一句,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这是要让自己提前验明身份么?可是连天外之神都是虚构的,又哪来的旨意传达呢?不行就继续跑路吧……
他内心嘀咕着走到女神像前,仰起头看着她高入云端的头颅。一尊大魔鬼啊,这也算是自己的前辈了——连她都被囚禁在了这里,自己真的能通过裁决神殿开启返回地球的门么?
廖杰抬头仰视着神像,红族人在远处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场面安静地可怕。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红族人中开始微微骚动起来。
廖杰故作高深地仰着头,静静注视着面前的神像。既然她也是一尊魔鬼,不如就用魔鬼的方式来试试吧。
如此想着,廖杰全力催动着自己那颗属于魔鬼的心脏,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真实之力,并且渐渐形成一个吸力漩涡,胆大包天地附着在了神像上。
和想象中不同,神像给廖杰的感觉就如同一条枯竭的河床。或许她曾经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真实之力,可被封印之后就慢慢逸散在了天地间,将盗取的东西如数归还。
廖杰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将吸力漩涡收回。看来,只剩下跑路一个选择了。
可就在他想要展开雷电双翼,规划逃跑路线的时候,骤变突生。
神像合拢的蝠翼忽然颤抖起来,像是挣扎着要展开。那颗陨星般死寂的心脏正在加速跳动,牢牢捆在心脏上的锁链苏醒,可怕的气息从铜绿色的锈迹下散发出来,让剧烈跳动的心脏重新平复下去。
红族人们全都跪伏在地,口中念念有词。
他们狂热地看向廖杰,心中再也没有一丝怀疑。这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天外神使啊,一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将帮助红族走向最终的胜利。
蝠翼女神必将高高地升到天上,成为唯一的神灵。
廖杰不曾察觉红族人心理的变化,只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地望着面前的蝠翼女神像。
三天后……
就在刚刚神像显露神迹的时候,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在他耳边突兀地冒了出来。
她察觉到了自己,这尊不知道有多强大,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就被囚禁在这里的魔鬼,刚刚在自己的耳边低语。
可是三天后怎么了?她到底想说什么?
……
廖杰在红族长老们的簇拥下,向着部落里面走去。
他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蝠翼女神所说的三天后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像是猫爪一样挠着他的心直痒痒。
从这种层次的人物嘴里说出的秘密,价值简直无法想象。廖杰有一种直觉,或许可以通过她来找到巨人信物的线索,只是不知道,巨人在这局手段匪夷所思的游戏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红堡貌如其名,是由一片片凸出地面的红色岩石堡垒组成的。或许很久之前这里还是山峰,后来逐渐被沙粒填满,只剩下山顶顽强地裸露在地面。
红族人就住在这些有一半埋在沙土中的堡垒里面,他们甚至又向下深掘了几层空间,用于豢养种植,进行危险又不可思议的实验。
他们似乎对于地底有种谜一般的执着。在红色的岩石堡垒之间,深井随处可见。他们将一种叫做禹狗的奇异生物豢养在深井里,这种家伙体型像是海狮,吃进去沙土,拉出来硬邦邦的金属。
“神使大人,族长在一号大厅恭候您的大驾。”大祭司笑眯眯地说着,指了指地下,带领廖杰走进一座巨大的红色堡垒。
所谓的一号大厅是座宏伟的天然溶洞。巨大的钟乳石仿佛大厅的立柱,石幔在内壁缓缓垂落,就像拉开的盛大幕布。水母状的植被散发出淡淡蓝光,就像是点燃的烛台。
新任族长萨诺斯还很年轻,长着宽阔有力的背脊,此时正聚精会神地和一只螺丝怪较劲。
螺丝怪从模体里慢慢长大,可以用来修复黑血原兽破损的身体。它们大多都一个样,然而这只和它那些细牙兄弟们不同,长着一圈圈蠕动的粗牙,一看咬合力就很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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