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阳,九里隧。
与大隧那边打得火热的情形不同,这里风平浪静,连喊杀声也没几声传来。
汉中军将领吴懿、吴班的旗号在半山腰位置,两人领军打了半天,才攻过了前二道围督,与黄忠雷厉风行的疾攻,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汉中军的精锐,以黄忠部的荆州老卒、以及招募来的叟兵为主。
现在,黄忠在大隧撕杀,叟兵最为精锐的六百人,又被王平给带走了,吴懿、吴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仗打得也是憋屈。
战场上难得的平静,却让九里隧的守将牛盖颇是紧张,这是他第一次独挡一面,负责一处关隘的守御。
“奇怪了,魏贼怎么攻得这般有气无力,难不成主力真的调到了大隧那边,要是这样的话,那有的好戏看了。”
牛盖口中喃喃自语。
大隧那边有张辽镇守着,牛盖放心得很,他可不认为,仅凭魏石的几千人,就能憾动张辽的重重阻拦。
就在牛盖既有信心,又忐忑不安之际,元月十八日的一场晨雾,突然弥漫了整个九里隧,前方百步开外,就已看不清人影。
在大雾的遮护下,本来很是散漫的吴懿、吴班军,突然改变了行军的节奏,两将交替领着一队精卒,向牛盖所在的九里隧高处杀了过去。
对手只是一个曲将。
吴氏兄弟却是拿不下来,这面子往哪里搁。
九里隧上。
“来了,果然是虚攻大隧,实指我九里隧,有我牛盖在,岂能让汝等汉中贼逃出生天。”牛盖战意炽烈,急速挥动将旗,开始遣出一队又一队的将兵,填入到前面的围督之中。
半個时辰。
一个时辰过去。
牛盖镇守的九里隧,依旧在曹军手中。
关隘前面,死伤的汉中军士卒正在哀哀嚎叫,这一声声凄惨的叫喊声传来,让全身浴血的牛盖全身疲倦也一扫而空。
这一战若是得胜,他这个曲将,就能成为裨将军,到时候就能名正言顺的独领一军,其官职甚至还可能超过兄长牛金一筹。
雾气渐渐散去。
显出山峦的粗浅线条,王平领着叟兵六百人迂回翻越山岭,已经来到九里隧的侧面。
这一整天,吴懿、吴班在正面的进攻,牵制住了牛盖的注意力,使得叟兵的穿插变得顺利起来。
“报将军,前面就是九里隧的侧后,仅有一处围督,守卫兵卒不超过一个屯。”叟兵斥候兴奋的向王平禀报。
“传令,各部以屯、曲为一队,迅速的穿插,打乱守敌的部署。”王平一声令下,众叟兵立即行动了起来。
以打乱守敌的防御体系为目的。
大胆的穿插!
这是魏石、贾诩、王平共同谋想的破敌招数。
针对的就是牛盖这人应变能力不强的弱点,当然,这其实也不算弱点,牛盖要是经历过几次大战,积累了足够的经验之后,这个弱点也会慢慢的改正。
“嗖,嗖嗖!”
“哎呀——。”
叟兵精于射御,迂回至牛盖侧后方的王平,只要一看到曹军的身影,就不由分说的一顿箭雨过去。
这等类似于秦时轻兵的特种作战战法,让兵力部署上前重后轻的牛盖吃了大亏。
“后面,后面有敌!”
牛盖布防的后翼,一名曹军屯将身中数箭,摇晃着站在山隘下,在努力叫喊了一句之话,一头栽了下去。
在其身后,一队队汉中军叟兵正在飞快跳跃着,跨过曹军的尸体,向牛盖的将旗所在围了过去。
“牛曲将,后面的岩隧发现敌军。”
“李屯将战死,全屯覆没。”
“牛曲将,我们守不住了,快快报知张将军。”
一个又一个坏消息,就如同雪片般的涌到牛盖跟前,让这个年轻少有经验的曹军曲将一下子慌了心神。
“这些叟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牛盖强睁眼睛,想要看清楚雾霭中究竟有多少汉中军杀来,但任他怎么看,都点不清楚王平军的数目。
这一场雾,实在太大了。
让本来占据了地利的曹军,生生的在天时上失了优势。
牛盖心中惊疑,战斗的意志也跟着下降了不少,在见到无法抵挡吴懿、吴班、王平的三路猛攻之后,他领着部众且战且退,开始向张辽所在的大隧方向靠拢。
九里隧失守,也只是丢了一条猎道罢了。
只要大隧在曹军的手里,汉中军的大部队要通过,就要承受曹军居高临下的箭雨袭击。
——
魏石中军大营。
吕绮在营门口焦急的来回巡视,等着前方大隧和九里隧的战报送回。
这三日来,汉中军几无进展,将卒死伤却是惨重,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还有受伤士卒的惨嗥,让军中士气也在一点点的跌落。
她的部属中间,甚至已有私自连结逃跑的迹象,要不是魏越等几个叔伯镇着,她这会儿很有可能一仗未打,就成了孤家寡人。
“这魏府君,到底行不行?可别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吕绮越想越不是滋味,狠狠的跺了跺脚后,准备转身向中军大营跑去,好好的问魏石一个明白。
在转身之后,吕绮脚步又停顿了下来。
她忽又想到,自己的身份有些特殊,这般去质问魏石,似乎又是不妥?
传言中,魏石这位南郑侯,犹喜望门寡妇,其妻韩嫱,就是三次选亲都没嫁成的女子。
她吕绮其实也和韩嫱差不多,吕布在世时,曾将她许给了袁术的儿子,后来因徐州被围,这婚事才算罢了。
现在,她的年纪已经过了二十,在汉代属于大龄待嫁女子。
万一魏石误会,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企图?那就百口难辩了。
正在吕绮患得患失之时,从九里隧方向,一个汉中军信使飞奔而来,一边跑着,一边还兴奋的叫嚷。
“捷报,我军已拿下九里隧。”
“捷报,王将军、吴将军合击,大破曹军。”
吕绮听言一愣,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王平相貌平平,模样就是普通的一个后勤将校,扎在汉中军中并不起眼。
初来投奔的吕绮,一时也没想起来,这王将军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