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隐蔽的角落,王弘新之前埋葬黄芪材的时候特意做了标记。
有两个鼓包处,一边没有树牌子的应该就是王秘书了。
他这么想着,突然脚步变得沉重起来。
自己要以何种身份面对茂叔?
虽然知道是自己的父亲,但是毕竟没有养过自己,这一身爹是叫不出口的。
但是,这一天祭拜迟早也是要来的,只是被夫人提前了而已。
沐馥走在前面,似乎发现了他的心思。
“你怎么走的这么慢?是还没准备好吗?”
“毕竟这么多年我只当德叔是我父亲,突然多了一个父亲,确实有些不习惯。”他讪讪地笑了起来。
“没事,只要你不后悔,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沐馥嘴角上扬:“你当初大病一场,不也是因为没办法及时认识这个父亲吗?我们现在来祭拜,就算认黄先生这个父亲,至少也是你曾经的战友。我们来祭拜,也是理所应当。”
“小姐说的是。”张冬这才缓过神来,加快了脚步。
小姐说得很对,就算不以认亲的方式来祭拜,至少也要以战友的身份来祭拜。
后面至于将墓迁至沐家墓地的事情,后面再说。
他忍不住给自己心理暗示:我现在是以战友的身份来祭拜的,不是以其他的身份,自己不会别扭的。
采儿看着他的模样,捂嘴偷笑。
现在正是他紧张的时刻,恐怕一时半会儿也难掩这种情绪。她想要说什么又怕张冬退缩,只能自己憋笑了。
到了埋葬两人的地方,张冬就按照往常去沐家的墓地一般,开始四周打扫安排起来。
“采儿,你去里面找一圈,看看之前他们翻过的地方是否还有遗漏。”沐馥吩咐道。
“是。”
其实,沐馥就是为了给张冬一个安静的环境。
沐馥两人待在身边,恐怕他还想发泄不了自己的情绪。
于是,她就先支开采儿,自己帮着张冬在这四周收拾起来。
“其实也不用像在沐家一样,这里毕竟还是特务盯着点的地方,修整得太过明显会引起怀疑。”沐馥提醒道。
“我只是想着体面一点。”
“并不需要多体面,等会儿我们还要将祭拜完产生的东西全部带走。七十六号的特务并不是个个都是废物,只要有蛛丝马迹就能查到我们来过。”
“知道了。”张冬的声音很低沉,隐隐压抑着情绪。
沐馥除了见过王秘书以外,压根就没见过黄芪材。
她无法想象此人的离开,对张冬有多大的影响。
但是,也不能一天就待在这里吧……
沐馥苦笑不已:冬子的样子,已经完全带入自己丧父的样子了。
“这两位都是你的战友,我去帮着采儿翻翻看,是否有他们没翻到的地方,说不定能发现茂叔的遗物什么的。”
“先生不是说,茂叔的遗物只有王弘新知道吗?你们再翻一次,会不会被特务察觉出什么事情来。”
“那些他们该搬走的证据都已经搬走了,就算察觉也只会察觉到这里有人来过没有,是不是有同谋。”
“好吧,一切小心点,就怕里面有些炸药什么的。”
“知道了……我都多大了,还要你操心?”她没好气地做了个鬼脸,跑到厂子里面去了。
这里只留下张冬一个人,他的情绪开始往外扩散。
自顾自地将一些祭拜用品拿了出来,插在两座坟堆的周围。
“还不知道你是否是我父亲呢,没想到就这么快走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当初为什么丢下我呢……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隐隐听到几声抽泣,沐馥躲在角落里听到了。
采儿没法,只能拉着沐馥往更远处走去。
“咱们今天弄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让他好好地哭一场吗?我们就别打扰了,让他舒缓情绪。”
“这种事情我比你懂。”
“那行,我们先翻一番,说不定还有王季同给我们留下来的线索,或者是之前的那个计划还没有结束呢。”
沐馥瞪了一眼:“还没结束,我就要做出一些有为人道的事情了。”
这个家伙害的大家还不够惨,还想继续伤害吗?
“也不一定啦,毕竟他想要的事情已经达到了,至于是不是再想利用这件事铲除异己,我们还得查一查呢。”采儿说这些事情就是为了转移话题,免得沐馥再次去听张冬的八卦。
“好了,我对他哭哭啼啼没兴趣。”她摆了摆手:我们先四处看看,说不定能有新发现呢?
沐馥挑眉:“你最近是不是与冬子走得很近?”
“都是沐家的人,无所谓走得近不近的。”
沐采也不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只当她又想从自己身上摸索一些八卦出来。
两人各自去了工厂里的房间,最里面的应该是王季同与黄芪材住的地方,没有发现想要的东西。
她们走了出去,却发现张冬已经祭拜完成了。
“这么快?难道没什么私房话与黄先生说吗?”
“都这么多年了,就算想说私房话,跟德叔和黎哥说完了。至于新冒出来的一个父亲,我暂时还没有多少想说的。”
红红的眼睛出卖了他刚才的情绪,沐馥与采儿当做毫不知情。
“既然已经弄完了,那我们去找王弘新那边吧,再晚点过去,周小姐估计都要说几句了。”采儿提醒道。
“不过这辆车倒是不能用了。”张冬说道:“上面的车牌都是沐家的,只要特务们随便查一下就能知道,我们最好是换车去。”
“这附近有黎哥的一个藏匿车的地方,应该是不经常用的车。我们偶尔用用,也没什么问题。”
“我怎么不知道?”张冬有些吃惊:刘黎茂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是他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也正常,毕竟这个位置是穆静荣的地盘。当初将车藏在这里,也只是为了以便不时之需罢了。”
就这样,三人将来过的痕迹清理掉后,离开了这里。
“那件事真的要找王弘新才行,这一次真被黎哥说准了。”沐馥瘪嘴,难受得很。
这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变的,怎么什么事情都算得这么准。
“这件事还真不是他说准了,而是王弘新自己说的。”张冬甩开刚才的阴霾笑道:“王弘新自己在牢里招供的,但是丁默湛没有将这一条报上去,毕竟是涉及个人的遗物问题。”
“那我也只能就这么猜测,丁默湛是被你们收买了吧。”
“小姐真聪明。”
“等会儿到了那边,可不能叫小姐了,还是得叫夫人。”采儿坐在后排提醒。
“今天我们带的药品很够,接下来的日子里,王弘新的伤应该好得很快了。”沐馥点了点头:“周小姐自从将他接到那边后,应该没什么心思上课了。”
“我倒是听说周教授将您之前的进度都赶超了,有些学生专门逮着周教授问得不停直到弄明白为止。只是不知道等您去上课的时候,会不会他们都听不习惯了。”
“我与她教授的科目不一样,她精通药理,我精通动手能力。”沐馥瞪了一眼:“所以是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事情的。”
车停在了一个城郊一个偏僻的院子门口,当然这四周没有不偏的。
几人走了出来,张冬从后备厢里拿出了一箱药。
周从凝在院子里熬药,李榭和李正文不在。
“你们怎么才来?昨天日本人从你家里离开,我就盼着你来看看病呢。”
“你治疗得很好呀,并不需要我特意跑一趟。”沐馥笑道:“我们今天来确实是为了专门看看王弘新的,让张冬先去看看。”
“也好,爷们有什么说什么的。他最近对我总是客客气气的,仿佛还没从七十六号的监狱里摆脱出来。”
沐馥点头,让张冬上去二楼看看病情,自己陪着周从凝说说话。
“最近上课如何?”
“累是累了点,不过都还好。”周从凝抿嘴道:“你这段日子不来,倒是让学生们日日挂念,可能就是想着让你带他们做实验呢。”
“学学药理也不错,他们到时候出师行医,条件差的情况下总不能还想着没给自己配备药剂师吧。”
“你说的不无道理。”听到沐馥说的,她的情绪好了很多:“只是过段时间我就要陪着王弘新离开这里了,到时候你恐怕要两门一起带课了。”
“上课的事情都是说不好的,说不定我还不如你呢。”
突然,嘈杂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时不时的还有洗脸盆砸到地面的声音。
难道这两个家伙是打起来了?
沐馥想着要上去看一看,被周从凝拉住了。
“可以先让他们打一打吗?这个任务让两个人压抑着情绪,很久都没有痛快地发泄过。现在这场架,正好。”
“可是,王弘新不是还伤着吗?”
“没事,男人打架无外乎就是伤筋动骨,大不了王弘新延迟好的期限罢了。”
两个男人打架的事情,周从凝倒是看得很淡定。
至于为什么这两个男人打起来了,那还要从张冬给的那块手表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