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瑶的人生,在过去的十二年里一直都是金字塔底层的,可能偶尔有一些时间段她的人气上升过,但很快便无人问津了。唐瑶六年前就分析过,主要还是她人小言微,在家里头没什么分量。
而后她又分析了她那妖孽的三表哥,虽是只比她长个五岁,却是个外公眼里的红人儿。唐瑶琢磨了半天,终是总结出了中华民族门第之间不变的真谛,那就是男娃娃怎么招也比女娃娃好。
心生一声叹息的唐瑶就是在那会遇上了同样长自己五岁的许晓晨。
老许家的人,身材在遗传上都不算挺拔,肤色暗黄,微微有些营养不良。十岁的许晓晨站在唐瑶跟前并没有比唐瑶高出多少,反倒显得唐瑶白白嫩嫩的小胖脸袋像个偷跑出来的小少爷,许晓晨则跟在后面成了个万事巨细的小跟班了。
许是这样的优势心里,唐瑶留给了许晓晨一副瞧不起人的态度。两个人小时候见面的机会本也不多,照道理就算如此也不应该有些什么过节。可许晓晨每次见她都似吃了火药一般,从没一句好言好语。唐瑶为此很是费解。
“我给你抄了那么多例文,你竟然一个字都没看?”许晓晨的声音有些接近癫狂。分贝被压抑着,唐瑶见着他脖子里头的青筋随着脉搏的跳动上下起伏,像极了乡野里趴在泥土之下的蚯蚓,你只需轻轻一拨,便能翻出一大把。这种感觉很让人抓狂。
“署名都没有谁敢用?”
“入团申请这种文稿还需要署什么名字,你看着抄不就行了,回去看仔细了,那是我的字迹,回头我亲自给你写一份。你照着样子誊一下,会不会。别什么事都找李立丰,他一个理科生,能写什么鬼东西,怪不得你这次入不了团。”许晓晨滔滔不绝,说到李立丰,还加重了声调。唐瑶就不明白了,这哪里来的一根葱。冲着她就来了,也不知道避讳避讳。
“我再说一遍,我们不熟,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这句话三表哥也同唐瑶说过几回,那冷言冷语的姿态唐瑶学的惟妙惟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你,忘恩负义!”许晓晨咬着牙指着唐瑶,唐瑶不想理睬,正欲离开,李立丰从另外一边跑了过来,“妹妹,咱入团没成功没关系,下回哥哥再给你找些深刻的文章来。”
唐瑶脑门前落下三滴汗。消息何时在学校间流传的这么快了,初中部的事一眨眼便传到高中部。
“无妨无妨,下回也不敢再麻烦哥了,我这儿自己也有一些,能应付的过去。”唐瑶客套着,可这一边的许晓晨突然没法淡定了,原本放在后背的双手也挪到了前头,指完了唐瑶,又指了李立丰,憋的一张黑脸泛着诡异的红光,半响也没说一句话。
倒是李立丰有些惊奇,“哟,是许晓晨你呀。”
“唐瑶,我俩好歹也算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可从未叫你叫过我一声哥。林峰也就算了,你们好歹也是本家,他李立丰算是哪门哪户?”许晓晨气急,“你你你,忘恩负义。”
“我与你本就没什么交情,怎么就忘恩负义了?”
唐瑶拉了拉李立丰的衣袖,“哥,我回教室了。”
那一刻,夕阳将三人的影子定格,有些人注定被遗忘,有些人注定涂悲伤。世界瞬移万变,从来就不讲个先来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