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当唐瑶心中悲切的一手拿着画笔袋子,一手拎着书包,拖着疲惫的身子迈进美术教室的时候,里头灯火分明,一副热热闹闹的景象,一点都不符合唐瑶此时此刻的心境。为何同样是画画,有些人却是如此心思雀跃?与自己产生了这么大的差别?
唐瑶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此事很不正常,随即联想到自己很有可能走错了教室。
唐瑶向后退了一大步,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美术教室在高中部的一楼,最是靠近初高两部当中的“芭蕉树”厕所。林老师特地将美术教室安排在离厕所最近的地方,实在也是用心良苦的。因为美术学生下课都要洗水桶画笔,离得近也就不用担心课间十分钟跑厕所来不及了。
唐瑶晃出身子望了一眼左手边的墙壁,不远处的墙头伸出了一大片叶子,想来是芭蕉叶无疑了,那么唐瑶面前的教室确实应该是美术教室,可这一派欢快的景象又该如何解释呢?
唐瑶正琢磨着,四沈从后面走了上来,用肩膀撞了一下唐瑶的右肩,问了一句,“侠女,怎么光站着,不进去?”
“我说四沈,这开学第一天,大家就这么鸡血么?”唐瑶正愁没个解释的人,见着四沈心生了一丝喜悦,问到。
“你以为呢?不好好练习怎么抢得到直升高中部的名额?整个美术班四十来个学生,名额就十个。大家画了三年画,有些人更久,就是冲着这个学校有画画特色,可以直升高中部,不用跟外头的那些凡夫俗子争抢分数上的一时之胜。将来若是不能以画画出人头地,要统统打下凡间与那些平行班的人拼成绩,要我们这些玩艺术的文化人情何以堪?”四沈眼神坚定,唐瑶从未见过如此认真的四沈。
文化人也有情何以堪的时候么?
从前四沈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做什么事情都是得过且过,不曾想今天晨会校长刚给初三和高三的毕业班学生加油打气,傍晚就有学生愤青上身,满血复活的投入复习迎考的阶段了。
唐瑶突然有些惭愧,自己居然无形之中慢了别人一步,大家都是加足马力的,自己也不能落在后头呀。有了美术班愤青小队队长四沈的刺激,唐瑶振奋起精神,大手一挥,“说的很好,今日得沈少一言,唐瑶脑门前瞬间感受到了如醍醐灌顶般的清明,体内的七经八络已然完打通。您可真是我生命中的贵人哪。”
“好说好说,不过虽说我两私交不错,不过就争名额一事上,我可是会力以赴的。”
“那就各凭本事了。”
“我说你这个人,明明可以用成绩吃饭,偏偏要来跟我们这些文艺人争个名额,你这么做很不厚道。”四沈用他空出来的一只手戳着唐瑶的后背,“你说是不是,你这么拼还给不给我们一条活路,情何以堪呀。”
四沈唉声叹气的提着他的小水桶走进教室,一边走还一边摇头,嘴巴里还嘟囔着“情何以堪,情何以堪”的词。
的确,以唐瑶的成绩应该可以争一下直升的名额,可又有谁知道,这个集学习和艺术于一身的才华横溢的女子,到最后,直升的名额皆与之擦肩而过。
世界上有一种痛叫做“原来”。你原来以为已经拥有了一切,到最后才发现,原来你不曾拥有过任何东西。你又回到原点,重新开始的自己不知为何失了原来的意气奋发,失了原来的倔强自我,失了原来的张扬青春。
那个时候,你便在大人眼里“长大”了,可为何自己却一点都不喜欢“长大”的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