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危的目光在温寻儿身上扫了一圈后,微微凝滞。
她已经换下了那身尼姑服,被宫人打扮成了大家千金的模样,可平日里的她鲜少有这样装饰复杂鲜亮的时候,多数都只是简单梳洗,故而这一身落在她身上颇有让人眼前一亮之感。尤其是她眉宇之间那丝明朗之气,似与别家小姐的温婉恬静截然不同。
萧霁危渐渐发现,今时今日的她确实与一年前的模样大相径庭,从前的她喜舞枪弄棒,脾气暴躁,故而眉宇之间藏有一丝化不开的戾气,眸底也藏了一丝锐色,不论看谁皆带了三分压迫力,可今时今日的她,倒颇有几分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眉目舒朗、明媚,双眸之内澄澈豁然,那是非一般女子可有的状态,倒像是经历世事心如明镜却处事豁达通透的老者,只唯有在激怒之时流露出的恼怒神态,才让人觉出一丝女儿家的模样。
而这,就好像是他心底恶魔的种子,他讨厌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神明,若是神明身陷淤泥,不知道还能不能一身清白,一脸无畏!
萧霁危收回目光:“见到大皇子,莫要胡言乱语,你若自己找死,也怨不得我!”
温寻儿勾了勾嘴角:“放心,就算是找死,我也会拉着你垫背,断不会一个人走黄泉路!”
萧霁危蓦然停住脚转身,温寻儿走在他身后,险些撞进他怀里。
她抬眸,一眼撞进他如古今深潭一般漆黑的瞳孔中。
男人脸色仍透着一丝不正常的白,那双黑瞳便显得尤为深不可测,定定落在她身上的时候,透着几丝阴冷,莫名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但温寻儿已经习惯在他这样的目光下寻找生存空间。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名义上,你我可是夫妻一体,但凡我惹恼了大皇子,你在大皇子面前的那点薄弱信任就会大打折扣,非我要拉着你,而是你当初非要拉着我跟你成亲,若是那时你由着我离开皇城,哪里来的这么多事?这叫自作自受!”
萧霁危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神态自若:“我若不拴着你,今时今日,又怎会如此轻而易举将你们温家一举拿下。”
温寻儿磨着后牙槽。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她目光盯着萧霁危的背影,而后落在他的腿上,脑子里的念头还没出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反应。
她一脚踢在萧霁危后膝盖弯里,后者脚步一个踉跄,回头瞪向他。
温寻儿双手环臂,抬高了下巴:“若非被你喂了药,今日这一脚能直接把你踹趴下,你信不信?”
“噗呲”远处的宫女忽然发出一声笑,瞧见萧霁危冷目扫了过去,急忙抿紧了嘴巴。
“我看你得意到何时!”
他拽了温寻儿的胳膊,疾步往前。
温寻儿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不得不小跑起来,就这么被他一路拽到了大皇子的宫中。
宣德宫。
两人进去的时候,宫殿里头阴森森的,因此二人打打闹闹的形象颇有些格格不入。
萧霁危松开手,温寻儿才看见上位端坐着一身蟒袍的大皇子顾羌,此刻,正有人在下方禀事,是李相国。
身为皇后的娘家人,这次的逼宫,李相国自然是有份。
看见二人进来,李相国连忙告退,萧霁危随即躬身行礼。
“大殿下,内人带来了,听候大殿下发落!”
顾羌的目光在温寻儿脸上一个盘旋,须臾,笑了:“阔别数月,温大小姐倒是生得越发动人了些!”
温寻儿幽冷地笑了笑:“可大皇子就不一样了,大皇子好像更骇人了些呢,这里,发黑呢!”
她指了指自己的印堂。
萧霁危一个冷眼看过来,温寻儿直接瞪过去:“我是实话实说啊,只怕大皇子未来有牢狱之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