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简初目睹整场惨烈战斗,看着不断有人在绝望中死去,心里有股说不出难受,似乎什么东西卡在咽喉,吞不进去也吐不出来。
相反,此时的戴望舒看得津津有味,如果手上有爆米花,她一定能更沉浸其中。
仿佛别人的痛苦都与她无关。
殊不知,他们的惨剧正是这个女孩一手策划的。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只为了欣赏双方阵营相互厮杀的惨状?”莫简初冷冷问道。
他心理十分清楚,以凝视深渊的基础逻辑,肯定不存在前期给玩家发布关于超规模战斗的任务。
就好比玩家刚刚进入新手村,还未熟悉技能,系统就让玩家去跑去灭掉一个国家。
而现在,戴望舒的所作所为完打破了凝视深渊的基础逻辑。
很可能引发蝴蝶效应,把整个天下都卷入战争中,凝视深渊既定的世界格局甚至因此发生根本性变化!
这不是小题大做!
莫简初有种预感,戴望舒似乎正朝着这个目标一步步实施自己的计划。
戴望舒一见莫简初摆出十分严肃认真的表情,便会忍俊不禁,总想着逗他玩,“你别把我想的这么坏,我呀,这么做的目的只为了给某人创造一个扬名天下的机会。”
“难道是元善?”
“当然不是!那个人呀,就是你咯!”
“我?!”
“对!因为我们是战友呀,有好处当然第一个想到你了。”
“你说的‘好处’就是冒着引火烧身的危险,躲在下面,提心吊胆地看着上面的人拼个你死我活?抱歉,这种‘好处’我可不想要!我不求你阻止他们争斗,但求你放了凌瑶,她受了很多伤,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我想停就能停止的。战争的引信一经点燃,就没有人能预知最后的结果。哪怕那个点火的人是我,也无法保证独善其身。所以,与其悲天悯人,不如想想怎么才在混乱的战局中立足。”
戴望舒脸上常常挂着自信满满的笑容,好像天塌下来,她也有办法撑住。
但此刻,莫简初从她脸上看不到一丝从容,有的只有沉重。
或许真如她所说,她已经无法左右战局。
不过,她一定有下一步计划。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莫简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向戴望舒请教所谓的“立足之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无论外面死多少人,发生什么惨剧,我们要做的就是一个字——等。”
寥寥数语,让莫简初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期初,他只想到了第一层,以为戴望舒是救世教阵营的人,在为救世教效力。
而实际上,戴望舒这波操作在大气层。
她是想将两大阵营的人一网打尽啊!
对此,莫简初的评价是:惊为天人。
“你还真看得起我们!我们两个10级菜鸟能干什么?上面随便来个人,打个喷嚏就能喷死我们!我实在搞不懂,你到底是一个正常人?还是一个满脑子疯狂幻想的疯子?!”莫简初摇摇头,很难想象这是从戴望舒嘴里说出来的计划。
他更愿意相信是一个精神病嘴里说出来的。
“放心吧,会有人先忍不住站出来,替我们横扫一切难题。”戴望舒将目光投向外面的某个阴暗角落,似乎在监视某个人。
莫简初一怔,他再一次从戴望舒那清澈明亮的双眸,找到了令人十分熟悉的狡诈。
人间地狱的战场上,两大阵营的人依旧杀的天昏地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仿佛盛家家主的死并没有让战火停息,反而越烧越旺。
救世教的支援部队终于赶到增援,和三大家族组成联军喊着为盛罡报仇的口号,朝灭世教教徒发起更为猛烈的进攻。
有时,两军对阵,争的就是一口气。
只要一方的气上来了,另一方的气便会被压制。
明显可以看到,灭世教教徒在联军的围攻下,节节败退,死伤过半,不得不退守八大鬼使脚下。
他们苦苦坚持,只为了等到自己的援军。
但从现场情况来看。救世教的援军来的更快,更多。
邢姿蝉发现战场情势越来越不妙,于是焦急问道:“为什么我们的援军还不到?!”
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一个人出面回答。
调动灭世教教众的权力在魔尊和司命手上。
如今,新魔尊未选出,司命又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无人能从其他据点调动兵力支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天鬼使庄琛浑浊的双眼突然睁大,浑身爆发出强者气息,将龙头蛇身拐杖往地上一杵,顿时震开数个冲杀过来的救世教教徒。
“七鬼使听令!”
庄琛的喝声令其余七名鬼使心胆一颤,连忙跪下听候命令。
“今日,我们来此地的初衷是为了寻找司命的下落,并非与救世教开战!但有人故意栽赃嫁祸,陷害我教!意图将我们八鬼使斩杀于此!为求自保!今日解除鬼使禁忌!特许你们使用禁术,向所有人反击,包括救世教!”
“受!”
七鬼使异口同声地喝道。
他们每个人嘴角竟露出残忍的獠牙,眼神近似疯狂。
只要解除禁忌,就意味着他们能够无所顾忌地使用禁术,而不用担心被强制抹除。
因为,他们所修炼的禁术是被世人强烈禁止的,灭世教迫于外界多方势力的压力,不得不给鬼使设置禁忌之令。
同时,它也称作死亡之令。
一旦有鬼使未经允许,擅自使用禁术,其余鬼使将联手将其抹除。
八大鬼使除了遭受重伤的乐世,其余人部出动,与联军的顶尖高手进行一对一对抗。
场上的战斗乱成一团麻。
每分每秒都有人死亡,但还有无数人如同扑火飞蛾,前仆后继,将自己的鲜血和生命,献给自己的信仰。
爆炸声接连从不同地方传出。
原来,救世教为了这一天,在城外埋伏了大慈大悲狱炎炮,与四大家族,里应外合,从烈阳城外,集中发起远程攻击。
大慈大悲狱炎炮威力极为恐怖,而且造价昂贵,炮弹的铸造材料十分稀有,平常只用于超大型战役。
但今天,大慈大悲狱炎炮却用在灭世教鬼使身上。
也不知该说是奢侈,还是过于谨慎。
反正,对于尹根来说,一切都值得投入。
毕竟他可是决心将生命,祭献在这里了。
原本富丽堂皇的邬家庄园,竟然在半天之内,变成残破不堪的废墟。
以邬家中心,方圆五里的居民房也惨遭战火波及。
人甚至还处于睡梦中,突然一阵轰炸响起,人便被倒塌的房梁砸死在床上。
烈阳城百万居民为躲避战争,仓皇拿上家里最值钱的东西,逃难去了。
有些家庭舍不得圈养的牲畜,非要带着一起逃。
这导致狭窄的街道变得人满为患,摩肩接踵,所有人和牲畜挤得水泄不通。
一个蓬头垢面,衣衫是血渍的女孩拼尽力,挣脱巨汉的手,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放开我!我要回去!我不相信我爹爹会死!”
她的叫声盖过了所有嘈杂吵闹的声音。
周边的人闻讯望去,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女孩竟然是邬家二千金,邬晓燕。
昨晚,整个烈阳城的权贵还在为其庆祝成年生日,风头一时无两。
然而一早醒来却发生变化翻天覆地的变化。
邬家变成人间地狱,战场中心。
大多数邬家人都惨死了其中。
下场何其悲凉,令人嘘唏。
“二小姐!求求你听我的!我们逃走吧!邬家已经回不去了!”王大牛双膝跪地,苦苦哀求她接受家破人亡的现实。
他内心的痛苦程度丝毫不亚于邬晓燕,他不止一次想过要以身殉职。
自己贱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
可这样,就再也没有人保护二小姐了啊!
晓燕重伤未愈,又听闻家发生的噩耗,急火攻心下,连吐几口鲜血,精气已不复往常。
脸色十分惨白,仿佛一个快死的人。
含着金钥匙出声的邬晓燕,受尽万千宠爱,更是从来没有流过一次眼泪。
然而今天,她却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面,流下两行血泪,语气极尽卑微,犹如一只濒死的小猫,发出微弱的呼声。
“大牛……求你放开我……不要让我在最后的时间里怀着悔恨离开……求求你了……”
听到此,王大牛的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鼻涕眼泪竟在这时候不争气地迸出来,止都止不住。
人活在世,总会对某种东西产生情愫,
老人说那叫“根”。
他还小,
只知道那是一种难以抛弃的东西。
现在他明白了,
他的根在邬家,
生他养他的地方。
如果连根都丢了,
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猛地站起来,背起虚弱的邬晓燕,使出身力气拨开如潮水般涌来的逃难队伍。
哪怕遭到众人的冷眼、怒骂、推嚷,他仍不改方向,以一己之力逆流而上。
“都给我让开!”
“都让开!!”
“我们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