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清晨的紫斗山仍然雾气缭绕,林间已经有辛勤的鸟儿出来觅食,偶尔传出的清脆鸟鸣声更凸显了山上的宁静和空灵。
一阵整齐划一脚步声在山路阶梯上传来,是一队巡山的甲士在例行巡视。
这队甲士已经巡守了一夜,众人却是不见怠慢,仍然按照巡视路线探查每一处地方。
这是他们最后一班岗,走到山脚再折返就会有负责明岗暗哨的其他甲士前来换班。
白天站岗、夜间巡视这是星河宗沿用了数百年的护卫手段。
当他们快走到山脚时,眼前的一幕让甲士们震惊无比。
负责镇守上山入口的一支甲士小队全部已经阵亡,东倒西歪的倒在写有星河宗的牌楼柱子附近,死状各异。
“敌人可能还在附近,列阵准备迎敌。”队长脸色凝重喊道并同时拉响了星河宗独有的讯号弹,甲士们立刻行动起来,纷纷拔出兵器摆出作战阵型,众人动作极快,眨眼间便完成了变阵,可见星河宗甲士的训练有素。
半天没有任何动静,队长脸色更加凝重,示意甲士们不要动,自己则走下台阶查看,当他再向前几步,牌楼前几丈远有一堆蒙着黑布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不敢大意,战刀横于胸前,谨慎的向前挪动,精神高度集中,时刻戒备着四周。
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队长安全的来到那堆东西前,他小心的用刀尖挑开了那块黑布,一堆血淋淋的人头出现在他眼前,即便是见过大世面的星河宗甲士队长,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队长没有其他不堪的表现,盯着这些人头若有所思,他总觉得这些头颅有些熟悉。
很快前来支援的其他小队也火速赶来,甚至有宗师高手前来查看,来人正是天璇阁阁主蒋万里,这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急慌慌的赶来,踩的台阶都是一阵晃动。
当蒋万里来到山脚的时候,这里已经围了不少甲士,大家全都面色凝重的注视着那堆头颅。
“让开,我来看看是什么情况。”蒋万里的粗犷声音响起,说着把几名甲士扒到一旁,自己则钻入人群中。
当蒋万里见到那些人头时满脸愤怒,显然,他认识其中一些人。
“天权阁乔宏亭、刘松、苏景程,天枢阁张永明,这是他妈的谁干的1蒋万里盯着这些人头念出了几个人命,接着瞪眼大吼道。
地上摆着十余个头颅而蒋万里只念出了四个,不知道是他真认识这其中四个还是不忍再去辨认这些头颅。
“禀报阁主大人,我负责的巡视小队发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那位最早发现这些头颅的甲士队长连忙上前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尔等速将这些头颅和甲士尸体妥善带回宗门义庄,我立刻去向掌教禀报,传我命令,加强戒备,如发现可疑人等立即拿下待审。”言罢,蒋万里急匆匆的离开了,以他宗师高手的速度,一眨眼就消失在山路之上。
星辰殿是历代星河宗掌教的居所,就位于星辰台上,此地也是当年顾西风等人初到星河宗见到星河宗掌教陈瑶光的地方。
此刻,陈瑶光独自坐在星辰殿一张椅子上看着书,身边桌子上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老掌教一脸惬意,他很喜欢清晨的悠闲时光,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数不清的宗门事物要处理了。
“真的是老了,精力大不如前埃”陈瑶光一想到那么多的宗门事物要处理就有些头疼,轻轻揉了揉眉心。
“看样子是时候选择一个接班人了,老头子我也该歇歇了。”陈掌教畅想着自己让位后的日子,脸上浮现出淡淡笑容。
“嗯…道陵?岁数比我也小不了几岁,这老小子肯定不会乐意…”
“秋月?这丫头就认识钱,掌教给她我怕她把宗门卖了…”
“万里?实力是不错,不过太耿直了,当掌教也不合适…”
“其他几个老家伙肯定也不行,年轻人,年轻人…”
“金戈天赋了得,心性也不错,近几年在军中也是威望甚高,只是尚未迈入宗师之境,传位给他有违祖训,只能再等等…”
“黄信?嗯?黄信1陈瑶光眼前一亮,轻轻点头。
正当他想深入思考黄信到底合不合适的时候,思绪被门外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打断,一道粗犷声音响起,不是蒋万里又是何人。
“掌教师兄!不好了,出大事了1蒋万里飞快的跑进大殿急匆匆喊道。
“万里,身为一阁之主慌慌张张的像什么话,切记,要做到泰山…”陈瑶光正要开口好好敲打一下这个师弟,却是被蒋万里直接打断:“师兄,真的出大事了,山下发现了一堆头颅,全都是宗门在朝为官的弟子1
原本还对蒋万里打断他说话有些不满的陈瑶光蓦地起身一脸震惊,急匆匆的向殿外走去,蒋万里赶紧跟上。
“头颅在哪里?快带我去看1陈瑶光急迫说道。
蒋万里哪敢怠慢,回答道:“我命人把头颅带到义庄,此刻应该已经到了。”
陈瑶光脸色阴沉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二人来到了星河宗义庄,这里是专门为星河宗门人处理后事的地方,这里的后面就是星河宗的宗门墓地,星河宗已经屹立数百年不倒,历代门人的墓都在这里,占了很大一块地方。
不过墓地被打理的井然有序,环境鸟语花香,并没有阴森之感。
二人走入义庄之中,立刻就有义庄的管事山前行礼,蒋万里说明来意,那些头颅果然已经被带到了义庄,管事立刻带着二人向后方的仵作房走去。
进入仵作房,这里并没有衙门的仵作房一般脏乱臭,而是整洁有序,几乎一尘不染,那些头颅和尸体被摆成一排。
陈瑶光一眼就认出了其中几个头颅是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死无全尸,只剩下了一个个头颅,他们的音容笑貌一一在老掌教的眼前浮现。
陈瑶光攥紧了拳头,体内气势透体而出犹如实质,身体激动的微微颤抖,片刻之后才回归平静。
“掌教大人,阁主大人,这些头颅身份已经验明,这里是名单。”一位干瘦老者将一张纸递到陈瑶光手中,这是星河宗的仵作。陈瑶光调整了一下气息,看了起来,蒋万里也面沉如水地凑上前去观看。
“凤舞郡郡守乔宏亭,天权阁弟子。
万宁郡郡丞孙符,天权阁弟子。
万宁郡主薄范巡,天权阁弟子。
杨柳郡郡尉赵恭意,天璇阁弟子。
凤舞郡乔县县尹刘松,天权阁弟子。
云汉郡太白县县尹张永明,天枢阁弟子。
玉华郡苍县县尹苏景程,天权阁弟子
…”
陈瑶光几乎是眼前一黑,向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虽然已经认出了其中几人,但真的确定这些名字后,见惯大风大浪的星河宗掌教都险些承受不祝
这十三个头颅所对应的十三名星河宗弟子都是太初朝廷命官,官位最低的也是一县主官,官位最高的乔宏亭甚至在太初皇帝排斥星河宗弟子的情况下仍能做一郡封疆大吏,可见其能力。
乔宏亭在宗门中时就已经声名远播,虽然武学天赋一般,但身为天权阁弟子的他经纬韬略极佳,文章誉满天下。
他曾与十名天权阁弟子坐而论道,舌战群雄,以一敌十仍大获全胜。
天权阁阁主宋承砚亲口说过乔宏亭的文章韬略已经在他之上。
乔宏亭入朝为官后更是一鸣惊人,未到而立之年就已经官居三品,深得先皇器重,不过新帝即位后排斥星河宗官员,乔宏亭自然也只能在远离京城的凤舞郡做郡守。
谁都没想到如此惊才艳艳之人就这么死了。
这些官员几乎占了星河宗入朝为官一半的人数,可谓是损失惨重。
今日之后,又有很多地方脱离了星河宗官员的庇护,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会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陈瑶光在名单上发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名字,苏景程!
星河宗在苍县刚刚大败清衍堂势力就有如此多的星河宗官员被杀,死者几乎遍布整个颍州,并且凶手在杀人后还皇而堂之的将死者头颅摆在紫斗山山路起点,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敢干这种事又有能力办到的似乎只有清衍堂了。
况且死者中还有与清衍堂大败脱不开关系的苍县县尹苏景程,就更让人怀疑了。
“召集所有在宗门中的宗师高手到星辰殿议事1陈瑶光看向蒋万里威严说道。
蒋万里见掌教如此表情语气,自然知道宗门要有大动作,哪敢怠慢,领命离去。
陈瑶光又看向仵作说道:“老李,吩咐下去,把这几名甲士厚葬,至于这些头颅,先保存起来,看能不能找到躯干一同下葬。”
“没问题,掌教大人,老头子我这就去安排。”星河宗的仵作在义庄相当于阁主,自然应承下来,走出仵作房去唤人。
陈瑶光盯着那些头颅许久,每一张脸的表情都定格在他们死的一刻,这些脸庞几乎没有多少恐惧,大多数多时从容赴死,不愧是星河宗培养出来的老弟子。
仵作回来的时候陈瑶光已经离开,临走的时候陈瑶光留下了一句话:“宗门不会让你们白死,清衍堂会为此付出血的代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