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直播，冲森研究所的事情闹得太大了。
整个B-183星的人都被惊动，哪怕原本不看直播的，也通过其它资讯和视频知道了这件事。
蕉城治安署很快派人过来。
被释放出的成熟体棒寒共有一百来只，被顾弦斩杀了一大半，剩余的一小半在天使机甲操控者死去之后失去控制，窜入蕉城，四处破坏，造成了很严重的人员和财产损失。
治安署势必要对此承担后果，这种可怕的生化兵器竟然在自由政府的大臣到来之际被释放出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情是在治安署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他们势必要负担起一定的责任。
顾弦留在了这里，赵文所代表的联合日报被允许对此进行报道，除此之外，其他的闲杂人等很快被清空。
治安署以最快的速度往蕉城调集人员，以弥补人手不足。
蕉城内部启动一级警戒，警用机甲在四处追杀棒寒。
驾驶着战斗型机甲，三两作战的他们想要拿下失去控制的棒寒还是没有压力的。
赵文还在直播。
“刚才得到情报，在冲森研究所地下又发现尚未成型的棒寒四百余，经由治安署证明，这些棒寒将会在明天集体进入成熟体，古神教想要做什么，不言自明。
“如我们所见，古神教此举不啻于对B-183星宣战，他们必须拿出一个理由，来说明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顾弦已经从竹影里面退出来，这台机甲作为重要物证被治安署收走。
他呆呆地站在那群工程机甲的面前。
陈竹亚早已经冲进去，发了疯一样找老陈，最后抱着老陈一边哭一边拍打他的手臂。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他们不愿意去看那些已经损毁的工程机甲。
每一台工程机甲里面都有一个死去的同伴。
治安署的人对他们进行了询问，剩余的工程机师统一口径，说是为了海湾路33号的事情来找太宰朗，结果发现天使机甲，才有了这场争斗。
没有人提到约瑟夫将军——他们都有家人。
顾弦他们做什么更是有直播为证，所以一群人很快被放走。
这件事情自然还没有完，但他们现在暂时自由了。
陈竹亚跟着他们一起回到了海湾路33号，维安等人很有默契的去替战死的兄弟做后事。
顾弦陪着陈竹亚来到拆了一半的铁楼。
两人坐在废墟里，坐在铁楼边缘，看着下面海湾路33号的零星灯光。
陈竹亚开了口，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后怕和藏不住的柔弱。
“虽然叫他爷爷，但我一直拿他当我的父亲对待。我只有他一个亲人，我不知道如果失去了他，这个世界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我今天很怕，很怕死掉的那些人里面有他。我在祈祷，祈祷别人死去，我是不是很恶毒？”
“是的。”等着安慰的陈竹亚看见顾弦点了点头，并说：“从理性角度上考虑，老陈和其他人一样，你的想法很不好。”
“你就不能，不能！”陈竹亚心里那叫一个堵啊。
“但是从感性角度上来讲，你也没有做错，最主要的是，你意识到了你的想法恶毒，所以你并不恶毒。”顾弦接着说。
陈竹亚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问老陈。”
“老陈不说。”
“那你就没必要知道。”
“你！”陈竹亚气极，胸口剧烈起伏，却又突然柔和下来，轻轻地抱住了顾弦，“谢谢你救了老陈。”
顾弦身体瞬间紧绷，脑子里闪电般闪过一个念头。
我身体又变得很奇怪！她动手了？要不要现在杀了她！可是看她的样子，她不像是要杀我啊？
老查理说的到底对不对？
那种贴身的柔软和温和让他的思绪变得非常混乱，情绪前所未有的躁动。
陈竹亚一直静静抱着他，直到注意到他某一部位的不对劲，脸色“唰”一下变得绯红，作不经意般松开手，坐直身体，把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你刚才想杀我？”顾弦突然问。
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既然自己不知道原因，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去问别人，这是他在训练营学到的第一条准则。
“什么？”陈竹亚呆住了。
“老查理说过，如果一个女人让我起了很奇怪的变化，那么就要立刻杀了她，那会是我一生最大的敌人。”顾弦认真说。
陈竹亚呆住了。
她比顾弦大，很明白所谓的很奇怪的变化到底是什么。
可这种事情和杀人怎么也联系不到一块吧？顾弦是怎么长大的！接受的都是什么样的概念啊！
她忍不住感慨。
“所以你刚才是想对我不利么？”顾弦依旧很认真。
“这，不是。”陈竹亚下意识否定着，却觉得自己的否定是那么的没有力度。
“那我为什么会这样。”
“这。”陈竹亚看着顾弦，突然生出一个念头，生出一种冲动。
她严肃地点了点头，“没错，我刚才是在攻击你，这是对你的训练和测试。”
“原来是这样！”顾弦恍然大悟，“难怪我没有感受到杀意。”
陈竹亚冷汗都下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要是感受到杀意，我现在已经没了？差点忘了，这家伙外号“杀神”啊，我这是在做什么。
“那我以后知道了，再有这种感觉，我就杀了她。”顾弦信心满满，“我从来不会摔倒在同一个训练上两次。我很擅长应对训练。”
陈竹亚觉得自己身上的冷汗更多了。
以后顾弦要是被抓住，我会不会被判一个教唆杀人？
她连忙说：“打打杀杀太没技术含量了，其实也不一定要这样！”
“什么？”顾弦不解。
“我的意思是。”陈竹亚开始编，“这种战斗并不是不可避免的，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杀人么，我还有一个办法，能让你避免这种情况。”
“什么办法？”顾弦顿时来了兴趣，一双眼睛亮得像是星星。
他很喜欢听作战方针，也不喜欢杀人，如果不杀人就能解决这种事，说明战术一定很高明。
顾弦喜欢高明的战术。
“你只需要打她一顿就好了。”陈竹亚说。
“打她一顿？”
“对！”陈竹亚信誓旦旦，“下次你再有这种感觉，只需要狠狠抽她嘴巴子，这种感觉就会消失。”
“可是？”顾弦不理解，“她并没有丧失战斗能力啊，打脸不会激起她的愤怒么？”
“不会的，这是一种高端战术，只要你打了她的脸，她以后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真的么？”顾弦很不理解，“可她并没有丧失作战能力，要不要换成打断她的手脚？”
陈竹亚冷汗又下来了，她觉得自己非常危险，刚才是怎么回事，竟然敢去抱顾弦！
“不用了不用了。”她连忙否认，“打脸就行，信我的，我就是女人，你难道比我更了解女人么？”
顾弦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他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但很多事情他都不理解，却是世界的规则。
陈竹亚在一旁疯狂擦汗，一颗心“砰砰砰”直跳。
“乔治给我发消息了。”顾弦看了一眼手机，突然说：“太宰朗逃跑了，他的身份芯片被他丢弃，人不见了。”
陈竹亚手指在自己光滑的下颌线划过，绕着自己垂落的一缕头发。
“那这里的工程怎么办？”
“我不知道，也许会停工吧。”顾弦说。
“停工的话，薪资应该就没有了吧？我听老陈说，你好像很需要用钱，要不要我借你？”
“不用。”顾弦秒速否决。
“为什么？”陈竹亚预料他会否决，但否决这么快，仍旧让她感觉有一些不舒服。
也许是她方才流露出的柔弱，也许是刚才的那个拥抱，也许是因为顾弦设计出竹影，驾驶着竹影狠狠打了宁献的脸，救了老陈，她总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就像是……对一个异性有了感觉，但当她把这个异性换成顾弦，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否决。
太可怕了，喜欢一个人就要杀了她么，我凭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家伙，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是感激，对，他救了老陈，我感激他，这很合理！
我感激他，所以借钱给他，这很合理！
我感激他，所以告诉他怎么拒绝女……帮他摆脱女性不道德的纠缠，这很合理！
“老查理告诉我，不要欠别人的钱，欠人钱是要拿命还的。”顾弦说。
陈竹亚很想问问老查理还告诉了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就算了吧。”她耸了耸肩膀。
“维安找我，我去一趟。”他又说。
陈竹亚目送他离开，一把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顿了两秒，左右使劲晃脑袋，双腿兔子一样乱蹬。
半晌，她才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
“没事的陈竹亚，你只是感激他罢了。感激，对，就是感激。”
她打开通讯，才发现通讯几乎被打爆了。
有深蓝公司总部的，有蕉城大学教授们的，有星空国际的，有治安署的，几乎所有和她有关系的人都在联系她，话题只有一个——竹影机甲。
竹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