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宅院后,宓夏瑶开始着手准备年后开张悦来楼的生意。
是夜落幕,临窗的书桌烛台火苗忽明忽灭的。
她将笔放在桌上,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窗外男人含笑的声音传进屋内,“你倒是心大,他今日都上手了,你回来还能安心算你那账单?”
宓夏瑶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裴星渊怀里抱着一坛酒,手里拎着油纸包看着她。
大半夜潜入别人私宅,换做以前她能沉着脸让婆子把他赶出去。
但今日她有别的事需要跟他商量。
朝着他的方向勾了勾食指示意他进屋子。
裴星渊放下酒坛,瞥了一眼她书桌,“在未央宫可有受到惊吓?”
“他现在不敢对我真的下手,”宓夏瑶娴熟的开了酒坛,倒了一杯,“如今这么迫切的想要钱,不就是想用钱打发官员们,笼络人心,确保自己是下一任帝王。”
屋内只有两人,说话也不藏着掖着了,宓夏瑶坦白说道。
他意外的看了一眼她,似乎心中诧异她为何能揣测到这个地步。
酒入喉顺着食道浑身都火辣辣的,她半眯着眸子回忆上一世发生的事情。
“小爷我今晚特意过来,本来是想安抚你,没想到你心思比明镜还透彻,看来是我多虑了。”
裴星渊仰头喝了一口酒,看似无心随口说道:“等会准备准备,带你去狱里走一圈。”
“去那儿……”凑什么热闹。
她下意识要反怼回去,但话说到一半,脑海就想起爷爷的身影,倒酒的手都一顿。
“现在?!”她声线微微上扬。
裴星渊托着下颚,丹凤眸里藏匿着隐约的匿笑,“今夜未央宫宴会,大理寺狱里会宽松点,我好找借口带你进去。”
“你不早说!”
宓夏瑶立马仰头喝完手中的酒,转身拉开柜子开始翻箱倒柜。
裴星渊扯了扯有些束紧的圆领,看着那女人忙碌的背影,他想到她连续喝了两盏酒,以为她不胜酒意了。
“你要醉了就可别……”
“你小瞧我酒量了。”宓夏瑶扭头,美眸闪烁犀利的目光。
她眼底思绪清澈,确实不像是醉酒的样子。
在跟裴星渊斗嘴的过程中,宓夏瑶从柜子里掏出了一件厚衣服,眼看着要掏出厚被子。
裴星渊的眼尾狠狠一抽搐,他快步走上前按住她的手。
“师父在我地盘上,小爷我还能委屈他不成?”
“谁知道你们这种墙头草是怎么做事的?”
宓夏瑶抽手拍他手背的动作一气呵成,他拦不住就由着她捣鼓。
最后她扛着大包小包的,站在他面前,扬了扬下颚。
男人吃完最后一口下酒菜,看着她倔强的样子,气极反笑了一声。
“早知道直接掳走你就是了。”他低声懊恼的嘀咕一声。
但她沉浸在盘点自己备的东西齐不齐全之中,压根就没听见裴星渊说的话。
就当她以为裴星渊要带她出府坐马车。
结果对方拽着她的手腕走到院中央,下一秒她腰间被大掌扣住,眼前一花。
失重的悬空感让她下意识抱紧了裴星渊的腰。
耳畔旁是冬夜寒风呼啸声,吓得她眼睛都不敢睁开,几个失重感跳跃之下。
她落地了。
“怎么,吓到了?”裴星渊挑了挑眉尾,剑眉星眸中隐约是得意和嚣张。
似乎是要把这几天宓夏瑶怼他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一样。
怀中的女人小心翼翼睁开双眼,先是看到大理寺牢狱门口。
她雀跃了一瞬,但很快目光重新落在裴星渊身上,眼神认真且真诚与他对上视线。
“说真的,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京城你待不下去了,你用刚刚那套功夫还可以快速送货。
“好好考虑考虑,我悦来楼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宓夏瑶慎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裴星渊脸色当即一黑,偏偏这个女人还煞有其事的介绍这份工作有多便利。
直至最后,他径直往前走进入大理寺牢狱。
宓夏瑶紧紧跟在他身后,还企图说服他时,意外的发现大理寺牢狱今日确实人少得可怜。
随着深入牢狱,甚至还下了一个台阶,朝着地牢走了过去。
地牢里每个单间牢房要比上面大得多,她压抑着心中紧张的心情一一张望每一个单间。
裴星渊把她带入地牢最里面的单间。
这个牢房稻草要比别的都厚一点,墙下一个佝偻腰身的中年男人盘腿闭目休息着。
他听到地牢动静,睁开双眼,第一眼看见的是裴星渊这个逆徒。
“你小子还敢来看我?!”
老人家中气十足的声音连带呵斥,都不需要仔细看也能感受到老人家的健康。
裴星渊早就习惯宓老的呵斥,他侧过身来。
宓夏瑶拎着厚重的包裹暴露在宓老面前。
姑娘一张脸白净,双眸满是震惊和错愕的看向牢狱里的爷爷。
“爷爷……!”她眼眶酸涩,下一秒眼中氤氲出雾气。
这是活着的爷爷……她没有来晚……
宓夏瑶将包裹放在地上,跑到牢狱门口。
老头子见到数年没见的孙女,也是错愕,他站起身子来,爷孙隔着铁框看着对方。
“你怎么来京城了,是荆州过的不好吗?段家那小子待你好吗?”
老头子果真放心不下她这个孙女,一连好几个问题,都是宓家那群叔公不曾问的。
她耐心的一一做解答,坦白了她与段宏林的和离闹崩,一五一十的说出她现在生活处境。
“爷爷,您放心,我一定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救您出来,您在牢狱里受苦了。”
“嗤。”
裴星渊站在一旁,看着这对爷孙苦情的样子,忍不住冷笑一声。
宓老见状,从地上摸索到一颗石子朝对方砸了过去。
他没躲藏,硬生生受了老爷子的石子儿,衣袍立刻沾了灰。
“阿瑶,爷爷现在暂时还不能离开牢房。”
宓老一句话,让宓夏瑶那双细长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阿渊的事情还没做完,我若出去了,才是最不妥当的。”宓老镇定且肯定的告诉了她。